山山林幽径,石涧溪流,枫叶半红,翠鸟啼鸣,仙绝佳境,不可名状。前方温泉斜洒,水气袅袅,雾气蒙蒙,云迷烟所,形成一道绝美瀑布。
燕昔素手舀一瓢清水,俯首,樱唇轻抿温润,清甜沁脾,心念一动,环顾四周,河斜月倾,万籁俱寂,朗目微转,秀眉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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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星沉,鸦默雀静,本是万物皆眠之时,这一夜寝不成寐者却有诸多。
“公子?”昏暗的林间小道上,小瞳有些忐忑道:“这回杀了晔公子,又毁了暗宫,王爷他会不会……”
秦昕斜睨他道:“你认为呢?”
“属下……”
“他阿,管的,在意的,只有秦王府声誉势力是否有碍遭阻罢了。秦晔…呵,或许他对之还真有两分心,为得也是王妃娘家财势,秦晔出此丑事,秦王妃…这王妃之位还能久么?”秦昕慢踱闲步,随手拉下枝枝叶叶,悠悠道。
“是。”小瞳低低应道,此行可算功德圆满,主子一封书信便使秦晔自掘坟墓,还有……
“那些个名门正派,世家子弟,嘿嘿,真比想得还没用。公子略施小计,于暗道中先命混在芜山派、金家等人,在火把重燃的一瞬斩杀持把者,乘乱再倒地装死。一声惨叫就引其自行残杀,不用别的陷阱他们自个儿就相互杀戮得差不多了。”
“跳梁小丑又何须费心再设阵法。”说起阵法…燕昔的来历甚是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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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昕究竟如何知晓‘水中火’这阵呢?
燕昔泡于温泉中,长发解了束缚,披散下来,随水漂浮,随流波动,涤尘静颜,濯污扬清。可清澈泉水亦无法洗心虑,去愁思。
那是娘兰家的阵法啊,这世上能知会用之人应已无,除了兰残阳舅舅会是你么?又与秦昕有何牵扯?
秦昕思及那人,燕昔不由暗道声,好手段!除异己,去隐患,连带着秦王妃之位亦难安稳。再观那阜秉身为秦亲王的铁卫队队长,不奉铁令调度,反受命秦昕,可见秦王府势力怕已有大半落入他手,这人的城府心计当真令人生畏阿!
还有天河帮副帮主林玥,呵,平时素不爱出头,在此议事时亦未见他插嘴说些什么,偏偏今日一鸣惊人,危急之时直指秦晔主谋,这其中亦耐人寻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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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玥那儿都妥当了么?”
“是,天河帮经此一役,心有不服的高手皆除,帮主之位已为他囊中物,颖岭派长门陆焘为保命残害同道的把柄也在他手,今后必事事受制。”
“林玥办事干练,总算没白栽培了他。”
“公…子?”
“有事?”秦昕瞥眼欲言又止的小瞳。
“您今日为何放过秋暝夜?他……”小瞳怯懦着问,夕影门中人皆知门主不喜多嘴之人,可真的好奇阿,门主几时变过计划来着,这次为何……
秦昕仰首望着昏晦不明的月色,“你亦知暗宫入口附近曾塌陷了一处吧?”
是有这么回事,当时门主和众人都在里面。听说是晔公子才被诛那会儿,突有一角塌陷,吓得守在外面之人急忙进去禀报,恐主子亦被困其中。这和放过秋暝夜有关么?
“呵,小瞳,你可曾听过地雷石?”
“听过啊,比一般火药厉害得多,是……”猛然住口,明白了过来,“公子是说……”
“不错,那便是燕昔事前所埋,一处塌陷只警告尔,若不让他与同伴全身而退,必与我同归于尽!”
小瞳瞠大眼,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你不信?”秦昕笑道:“休看燕昔平素温文儒雅,却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不过利芒内敛罢了。你可知秋枫堡诸多侍从、部下中毒是谁所为?”
“难…难道是……”
“正是燕昔。哼!他以此法使秋枫堡诸人无法前去暗宫,从而留得性命,保全秋枫堡,旁人却亦无法责怪秋暝夜一丝半毫。”
真想不到,看上去犹如仙人的燕昔神医,下起手来和门主一般狠绝。
“秋暝夜不理闲事,秋枫堡又有遗世独立之风,留下他亦无甚要紧。”秦昕皱眉道:“我在意的倒是那群人的来历。”
那群人?门主指的是?
“哥!你们别打了!”远处隐约传来急切女声。
寻声步近,竟见秋暝夜与离源大打出手,一旁秋铃儿焦急万分欲待上前,却又被郑铭烟拉住,秦昕不觉挑眉,今夜倒热闹。
“铭烟姐姐你快放开我…我不能让他们打。”铃儿张惶叫道。
“傻子,你上的前去有又何用,能拦住这两人的只有……”
“燕哥哥!”
“对,铃儿你知她去哪儿了吗?”铭烟急问道。那家伙怎这时没影了!
“我……”铃儿忧极一时思绪全乱。
“别急,别急,好好想想啊。”
“噢,对了,燕哥哥每次来这儿都会去山南边走走,或许……”
听至此,秦昕勾唇一笑,示意小瞳且留着关注四人举动,自己施展轻功无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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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体浸掩在蒸气水泡下,一人闭目,正享受着泉水带着温意的清灵。忽的,树徭枝役,沙落石动,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有人破阵!燕昔睁眼,脚下沉,趾点岩底,从水中骤然提气而起,引得水柱四溅,一手轻勾岸上衣物,水柱未落,月白长袍已披在身,只是湿垂散落的长发,却无时再理,白皙玉足亦**着,不及入缎靴。
秦昕闻言前来,觉出此处被人设下‘石林阵’,不禁兴意愈浓。以他之能要过此阵实是易事,可偏不愿简单闯过,以独门之法,小心逐步破解此阵,只为不使布阵之人察觉。未料此阵设得确实精妙,阵中藏阵,最后一步还是惊了术法,当即飞身至此,却未想见到的竟是这一幕
云遮雾绕,如幻缥缈的欣长纤影独立云阶月地,青丝滴珠垂至膝下,顺延着双**沾露净足。
燕昔见来者是秦昕,不由心中一惊。这身袍子颇为松垮宽大,随意披着,量是无碍,可自己一头墨黑长发,如此散着,怕要露三分女态!
秦昕怔怔地瞧着燕昔赤足慢慢走近,那每一步都似踏在他的心上。‘咚,咚,咚’这一声声,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那人的脚步声?若是心跳声,自己却该早已无心!若是脚步声,又为何从胸口而发?
“世子难以安寝,故来此散步么?”燕昔毫无窘态,雅笑道,仿若此情此景无一丝不寻常,又似自己从未在此费神布下精妙阵法。
“神医不也未睡?”秦昕醒过神来,悠然以对,似是闲步至此,从未破过什么阵术。郁结之感却不禁暗生,是入迷的不甘,是被惑的不愿!
又是如此,上回亦是!赢得分明乃自己,可那永不现慌乱的神态,似没有任何事,任何情况,能乱了这份怡然自若。
秦昕上前,撩起一缕湿透着的秀发,灼热气息吹至燕昔柔颊,“呵,每次与神医相会,总能给我带来意外。”放肆的上下细细盯视,风拂过出尘飒姿,星眸敛凝,那份灵秀脱俗岂可属男子?疑窦丛生,却如影难捕,如幻难捉。
“哦?意外?”燕昔淡笑,不退反进,“便如暗宫虽得逃一劫,却终仍毁今日般?”这人居然事后自毁暗宫,哼,定又是为湮灭什么见不得人的证据!
气息相接,秦昕定定看着那双明眸,若他真是女子如何能无半点羞窘?燕昔是男?是女?
“那暗宫一日内接连遭受数处机关被毁,又踏了一角,唉,最终不堪重负,好在时辰较晚,在众人离去后方地裂石崩,总算大幸。”呵,若不是他用地雷石在前,自己亦不致借机毁去地宫,不过多用些火药,父王永难查知,其存于暗宫中的财物兵器早被自己所移。
“唉,华美之地如此便毁了。”燕昔痛惜道:“不知世子可能向秦王爷交待?”
“暗宫非我秦家所建,何须交待?”欲诱自己失言?“倒是晔弟之事,父王怕要痛心了。”
“世子命人将晔公子尸首带回安葬,仁至义尽,王爷自会明白。”滴水不漏,这人!
秦昕未再开言只静静望着燕昔,眸中溢满着困惑徜彷,迷离恍惚。
燕昔屏息与他对视,头次觉着温泉热气使人压抑窒闷,却不稍移目闪避分毫。
胜雪素手缓缓伸出,眼看即将触到修长颈脖,燕昔不自主的咽了下,喉头一动,令秦昕双眼愈幽眸色愈深,可此时被二人遗忘或竭力忽略的‘石林阵’却再次突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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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暝夜。”铭烟奋力拉着秋暝夜,拽着他往南走,“你别冲动,和燕昔商量下再说阿。”
“铃儿。”
“是我知道你宝贝铃儿,可她也说了,是自己偷偷跑出来去见离源的不是。”这死人燕昔好端端设什么阵!可这么容易就能破,有点不对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