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笑得甚是得意,低声道:“按说这考试,咱三国都是一般时间考的,出来便有三位状元郎,往日断不至这般轰动。今年可是不同,这南岳出的可是文武状元,一举揽了文武双状元……”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听说还是个三元及第的……好像是姓凌,叫云鸿……”她仍在絮絮的说着,宁宛然却早无心再听。
九郎,你长大了,嫂嫂虽不在你身边,可是听了这消息,心中实是开心得紧……
只是,仕途险恶,你却须多多小心才是……
一时不禁又想到岳漓函,他该会照顾九郎罢……
她怔怔的坐着,心中忧喜交集,竟是痴了。
一边的如梦见她神色恍惚,有些吃惊,便伸手轻轻扯了她一把,低声叫道:“琴娘,琴娘,你怎么了?”
宁宛然回过神来,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忽然有些累了。时候不早,你们也早些睡罢!”两个丫头原不是有心计的,虽略有些疑惑,但也不曾多想,又笑着说了几句,各自回房去了。
宁宛然反倒心神不宁,回了房以后迟迟睡不着,便索性起了身,想要出门走走,忽而想到什么,迟疑一会,终究还是在右面墙上的多宝格上取了一只竹箫慢慢出了门。
檀府本大,偏偏近年来又子嗣不茂,上一代嫡系独独出了一个檀远悠,尚了公主后公主又只得了一个女儿便过世了,不知什么原因至今不曾续娶,家中倒也安静,少了不少是非。
此刻正是三月中,恰好春最侬艳的时候,抬头见春月溶溶,低头梨花正艳。
宁宛然依稀记得檀府右面有个小小院子,却是以前无意路过的,倒种了一院子好梨花,更兼一个小小池塘边植了几株垂柳,恰恰合了:“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绝佳景致。
她一心想找个清静的地,想到那院子日常极少有人来去,脚下便不觉向那边行去。却是曲曲折折走了好一段路才到,心中不免暗笑自己过于刻意了,只是在这檀家,终究还是收敛些的好,她默默想着。
心绪起伏下,却已到了地方。此时月已中天,梨花淡淡,幽香隐隐。她左右看了一下,并无人踪,便索性爬到池塘中的假山上,寻了一块颇平整的石头坐了,斜斜倚在假山石上。那石头却也有趣,突兀的翘在整个假山上,乍一望倒活生生的似个座椅一般。
坐在石头四下看了一眼,居然很有些居高临下,登高远望的感觉。她有些好笑,一时又不禁想到,若是这院中有人,岂不是在哪个角落都能清楚看到自己,活脱成了个靶子。
月色溶溶,池中波光粼粼,倒映一轮明月,四围花影扶疏,静得极了,又坐的高,一时竟有种寂寞如雪的感觉。
她脱了面纱,仰了头,一时心旷神怡,只觉得有无数话语想要对人倾诉,偏偏周遭无人相伴。不由伸手抚了抚竹箫,来此,本是想寻个偏僻所在吹一曲的,真到了这个院子,却又不舍打破这宁谧的环境了。
迟疑了一会,她放了箫,低声吟道:“樱桃谢了梨花发,红白相催。燕子归来,几度香风绿户开。人间乐事知多少,且酹金杯。管咽弦哀,慢引萧娘舞袖回。”
声音幽幽的传了开去,怅怅惘惘。
我来这个世界已十年了。
十年,好长的一段岁月呵,却是转眼便过去了……
她微微侧了头,向着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忽然便想起了金华街上初遇凌九郎的时候,那时的那个小小孩童,如今竟已是状元郎了……
十年磨一剑,我却越发软弱了。当年的宁宛然可以毫不在意的冒死逃离北霄,如今的宁宛然却只敢悄悄藏在檀府做一个琴娘,是因为牵绊太多了罢,多到让我已再没有了初到贵境的勇气……她默默想着,浑然忽略了院中两双惊艳的眼。<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