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了凤山观”,这个事,目前来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韩爌在崇祯的期待目光下,沉思了半响,也没能想出啥好主意,最后,只能说道:“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看到朱由检不满的眼神,韩爌连忙解释道:“皇上明见,那道观收治流民,筑下了坚城,几千名官军都不能克,武力讨伐怕是行不通了,不是兵将多寡的事,就是起上几万大军也不济事。
那道士能腾云驾雾,驱使飞天猛虎杀人,何人敢统兵前去讨伐!”
说到这,韩爌暗暗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脸色,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帝,显然对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一些,紧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不过,从其倔强不甘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位年轻帝王那强烈的掌控欲。
看到面前皇帝的表情,再结合皇帝平时的言行,韩首辅明白了。
皇帝之所以一心想灭了凤山观,不是皇帝容不下一名道士,而是这位年轻且掌控欲极强的皇帝,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治下,出现超脱朝廷管辖的存在。
知道了症结所在,就好劝说了。
韩爌继续说道:“陛下,想要灭了那道观,就得先摸清那道观的底细,找到那道人的弱点。
此事,可以让道录司天师府的人想办法去做,彼等同属道家一脉,慢慢打探,终能看出端倪,到那时,再行雷霆手段。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皇上暂停攻伐,最好施之以恩,让其放松警惕。”
对于首辅的建议,朱由检知道,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可这样的办法,终觉不合自己的心意,自己作为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书上是这样写的,朝臣们是这样说的,你一个有点神通的道士,就想逃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规矩,我这皇帝的脸面何在。
虽然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可没有更好办法的朱由检,只好暂时熄了继续讨伐那道观的念头。
朱由检虽有些固执己见刚愎自用,但也明白,做事不能执意任性的一直无中生有。
原先自己想借着朝臣们的弹劾,顺水推舟的把那道人灭了,也好出了自己心头的一股闷气。
谁知那道观是一块硬骨头……。
已经折损了几百官兵,外加一名参将一位县令了。
要是再继续为了一座小小的道观,而损兵折将,朝臣们怕是会有非议。
朱由校也不是傻子,如果说朝臣们第一次弹劾那道士,由于正合其意,他不想去分辨真伪外,到了现在,他哪能还不知道底下的那些臣子,是对道观的财产起了贪欲。
人家只是被魏阉请进京看病,就被污蔑成阉党,收治一些流民种地,就被定性为造反……。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类似的事多了。
关键是,你能把人抓起来,把道观给平了也行,毕竟话语权都是归属于胜利者的嘛。
现在,一地鸡毛,却让自己这个皇帝来决断……。
年轻的崇祯皇帝,现在还没觉察出来,由于他的‘勤政’,朝中的官员们,已经是把事情都推给他做,对错都是他这皇帝来承担,完全把皇帝和臣子的作用关系搞反了。
就这,他还自我感觉在勤政上堪比太祖,到了上吊那一刻,还在执迷不悟叫喊,天下臣子负他,皆都该杀……。
既然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朱由检郁闷的不再说话,自顾着看手中的奏折。
韩首辅一看皇帝情绪不佳,起身施礼道:“陛下,如无它事,老臣告退……。”
好面子讲虚礼的朱由检,说了两句体己的话,让内侍太监把韩首辅送了出去。
文启东的事,在天灾人祸不断的崇祯二年里,只是一幕小插曲,随着崇祯这个敲鼓手放下了鼓槌,这出地方小戏也就唱不下去了。
在对待凤山观这件事上,崇祯直接把奏折留中了,既不说处置,也不说不处置,年轻的皇帝赌气做了冷处理。
皇帝不发话,内阁和兵部只得向河南巡抚衙门,发了一个妥善处理死伤官兵的公文,就不在理会这事了。
一场讨伐凤山观的行动,就这样有头没尾的结束了。
明末的皇宫和官场,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很快,皇帝和内阁的态度,就被巡抚大人得知。
好吧,既然皇帝都不表态,我一个地方衙门,也当事情没发生好了。
就是几百士兵的抚恤金,让巡抚衙门破费了一番。
朝廷和督抚都不管这事了,怀庆府衙门更不会去没事找事,至于死掉的史县令,不是有忏悔认罪书嘛。
府衙向上司递交了一份报告,标题是:《修武令忏悔认罪后亡——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