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不象话了。”柳三棉羞怒地扯起我朝门外大步流星地走去,他边走边嚷到,“李歪头,镇里十几个行政村,我还是挺欣赏你的,你不要自毁前程,你要好自为之。”
柳三棉差不多是牵着我的手离开晓涵家的。
来到墟圩子大队部,柳三棉亲切地拍一下我的肩膀。
“王社,我给你说一句心里话,现在的乡镇干部实在是不好当。要钱没有钱,要物没有物,镇委大院你也去过了,还不是和你这个大队部一样的破旧?”柳三棉边说边叹息着坐下来,“上边来人检查要应付,下边的工作也要抓,特别是开发区这一块工作,眼下,真的是千头万绪呀。作为开发区的一把手,我经常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啊!这个墟圩子镇子不大,但是,汪镇长和熊书记是骡子马两套车,经常煸动下边一些村干部拆我的台,我真是有苦难言呀。你初来乍到,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我是来学习的。”我对柳三棉的直言不讳颇为激动,倒满茶又小心翼翼地放到柳三棉的手里。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板凳,我怕烫着柳三棉,便把自己坐的椅子拉到柳三棉面前放茶杯,自己恭立一旁。“三棉,咱们是朋友,是好兄弟,说实话,到墟圩子来,我就是来学习的。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多多帮助呀。”
“哪里,哪里。我来到这里也听说了。这里,谁不知道你王书记是个大才子,县选派办的人介绍说,王书记您擅长写作,出过书,会电脑,能驾驶,还自学英语哩。王书记你可是年轻有为,我算什么呀。在官场上,我已经觉得自己算是难再提升了。好吧,我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呀。”柳三棉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忽然感到于书记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觉得柳三棉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笑得如此放纵,笑得如此张狂。当初,我在梨花县委大院被宣布派到墟圩子镇时,便和严志、曾文开一道挤到写有“墟圩子镇”的区域里,汪镇长走上前与我们仨握手寒喧后,便把我们送上一辆警车。当时我和严志、曾文开嘀咕着镇里的条件挺不错的,来接我们的小车有好几辆,还有警车开道。到墟圩子镇时才知道车是镇里租来的。汪镇长作为礼节性的欢迎致辞之后,我和严志还有曾文开三个人便被分别要去的墟圩子、杏花村和梨花湾三个村来的人各自接走了。那时是我初见张富友,还有同去的村长老白。那个时候,我觉得张富友有一种少有的权威,同去的老白一路上的言谈举止都在看张富友的脸色行事,这令我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后来,也就是我临去山城前与严志和曾文开见了一面,严志说,杏花村的老村长是套着毛驴车来接他的。田文说,梨花湾根本就没有来接他,快到中午时,是镇里的组织部长驱车把他送过去的。我想了一下,当时墟圩子能来接我,这说明我要比严志和曾文开要去的村子条件好得多。果然,前些天到县里开全县选派班干部会议时,严志和曾文开各自诉说着自己的苦处,似乎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出来。严志说,他所在的杏花村没有电,一个人住在村子的小学校里,第二天去集市买菜,回来后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偷个精光,他现在只好住在老村长隔墙的一个老大娘家里。曾文开说,他所在的梨花湾真是个鸡鸣三省的地方,居住人口芜杂,镇组织部长把他送到那里安顿好,出来时,镇政府的小车便被人砸了个稀巴烂。相比之下,我觉得所在的墟圩子要风平浪静多了。我住在大队部可以夜不闭户,村民们老远就热情地称呼我一声“王书记”,大队部里水电正常,还有电视看,我觉得日子过得很惬意。
“喜欢看今日说法吗?”柳三棉抬腕看一下手表,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一套说,“不错的,你这里能看上电视,真是不错。让李歪头把我气的,把晌午饭也忘记吃了。王社,我最喜欢看今日说法了,中央台的,每天都是在午饭时看。王社,你准备怎么吃呀?”
“拌面疙瘩吧。”说着我就要动手去舀面,柳三棉哈哈大笑起来。我很认真地说,“真的,我拌的面挺好吃的。”。
“是的,我早已听说墟圩子新来的书记挺会拌面的,怪不得有人叫你面疙瘩书记。王社,我们当乡镇干部的要与群众打成一片呀。比如今天吃中午饭,我们就可以去一个农户家,或者去一个村干部家,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柳三棉说着关上电视,拉起我的手说,“走,我带你去一户人家。王社,今天就算我看望你了,挺好的,生活条件也不错的,我挺放心。”
我跟着柳三棉朝前走着。走过一个巷又钻进一个小巷,七拐八绕,来到墟圩子村子后的河岸边。墟圩子就是一条河流在村子后拐了个大湾而得其名,一条反弓状的大河从墟圩子边奔腾而去,岸边有一处院落,院内有株大梨树,远远望去,繁花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