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一声风响之后,大量温热的液体喷洒过来,溅了他一身一脸。他睁眼一看,敌军已然被削去了脑袋,半截身子正缓缓歪倒。那无头尸身之后,有个身穿朝鲜军服的人正朝他望来,手里的刀刃上仍然淋漓着鲜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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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别人,而是乔装了的英鄂尔岱,在朝鲜事务上,恰好是他的顶头上司。</p>
"英大人,你怎么在这里?"苏克萨哈顾不上庆幸,一面狼狈爬起,一面诧异地问道。据他所知,英鄂尔岱为了策划和遥控这次行动,特地赶到了鸭绿江边的义州城。不过义州距离这里有七八百里的路程,就算接到消息立即出发,也根本来不及救援。</p>
英鄂尔岱匆忙上前,一把将他的肩膀扳转过来,还没等他反应,就已经将那支刚入皮肉的箭拔了出来,随手丢弃,"碰巧而已,别说了,赶快上马跟我一道走吧。"</p>
"可是..."苏克萨哈想到了下落不明的李滚,这枚棋子可不能丢了。</p>
"还磨蹭什么,没指望了,龙城大君已经死了,咱们逃命要紧!"英鄂尔岱一脸焦急,简略地回答了一句,就牵马过来,让苏克萨哈上马。</p>
"什么?死了!这可怎么办呀!"苏克萨哈立即哭丧了脸,自己九死一生,吃了这么多苦头,居然还是没保住李滚的性命,这下惨了。</p>
"就晚了那么一步,我看见李滚被射落马下,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估计不被射死也被踩死了..."英鄂尔岱刚刚回答到这里,就听到后面有大部队迅速逼近的声音,回头看时,已经有飞蝗一般的箭雨朝自己这边射来,他急忙拉着苏克萨哈往地上一滚,堪堪躲过了变成刺猬的命运。</p>
等狼狈起身时,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肩头已经中了一箭,虽然没有射穿,不过已经伤了骨头,痛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更别说策马挥刀了。幸亏自己的部下亲兵们及时赶到,奋力阻截住了后面的追兵,他这才在苏克萨哈的帮助之下勉强上了马,朝平山方向仓皇逃去。</p>
第二天傍晚,英鄂尔岱和苏克萨哈带领着五六十人的残兵败将们,终于到了平山。途中总算遇到了一座小小的村庄,于是将百姓驱逐了大半,安排了几个人放哨警戒,其余人这才精疲力竭地进了民宅,狼吞虎咽地吃了点粗粮咸菜,之后在热炕头上和衣躺下来休息。</p>
苏克萨哈受了不少皮肉外伤,当然难以入睡;英鄂尔岱中的那箭很深,虽然拔出了箭杆,箭头却牢牢地卡在了骨头缝里,所以一直无法止血。村子太小找不到郎中,他也只好坐在火盆前,一面低头研究着面目狰狞的伤口,一面向苏克萨哈询问着汉城的情况。"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纰漏,这么好的计划也能失败?"</p>
苏克萨哈垂头丧气地将他的所见所闻叙述了一番,最后疑惑着问道:"莫非这中间混进了李淏的奸细,才让消息泄漏的?"</p>
"我就担心你们百密一疏,出了差错,这才从平壤过来,想去汉城那边看看情形如何,所以没有多带人马,谁知道却碰上了你们。这下可好,龙城大君一死,咱们手头可以利用的棋子也没有了,接下来可就麻烦了。"</p>
"你和平壤府尹陈尚吉不是关系不错吗?咱们到那里就安全了,李淏不敢拿咱们如何的,等到皇上派兵入朝,我就充当前锋,拿下汉城宰了那小子,以雪前耻!"苏克萨哈忿忿道。</p>
英鄂尔岱抬头瞟了他一眼,略显不悦,"你这话说得容易,实际上有那么简单吗?皇上若真想灭亡朝鲜,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花这么多周折吗?别说现在江南尚未平定,很多地方还在打仗,根本抽调不出多少兵力来朝鲜;就算能出个三五万兵马,可以一口气打到汉城,那又如何?咱们哪有那么大的精力和人手来管理朝鲜?更别说到时候要生出多少大大小小的叛乱和抵抗来,要一一清剿的话,得折腾到猴年马月去。皇上现在最大的目标是彻底解决关内战事,统一中国,哪里有精力来占朝鲜这块贫瘠之地?"</p>
苏克萨哈也知道自己想得简单了点,于是也不辨驳,只好低头来唉声叹气,"那可怎么办哪,咱们总得回去交差不是?皇上若是知道了这个结果,搞不好一怒之下要了我的脑袋。唉,当初还不如到江南去打仗呢,说不定这会儿都能混到二品大员了。这下可好,办砸了朝鲜的差事,都没脸去见皇上了。"</p>
这时候,房门拉开,一个亲兵端了满盆子热水进来,给英鄂尔岱清洗伤口。很快,盆子里的水就变成了浅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腥气。</p>
"钳子找到没有?还有烧酒呢?"英鄂尔岱皱着眉头问道。</p>
"钳子都太大,烧酒度数太低,派不上用场,奴才只找来了粗盐、针线和小刀,不知道合用不合用。"说话间,亲兵已经将几件物事摆放出来。</p>
英鄂尔岱低头看了看,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将就着用吧,待会儿弄仔细点,别过几天溃烂化脓,因为这么点小伤就丢了性命。"</p>
亲兵手脚麻利地在火盆上烤了烤刀尖,然后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了他肩膀上的伤口。他顿时倒抽了口冷气,紧紧地咬住了牙关。锋利的刀子在血肉中刮削游走着,将坏死的部分一点点去除。剧烈的疼痛令他全身冷汗,抽搐不已,然而亲兵在他的伤口里摆弄了半天,也没能将箭头挖出。</p>
"有完没完了?"英鄂尔岱愠怒地问道。</p>
"主子,这箭头差不多能看到了,就是插在骨头缝里,奴才不敢用力挖呀。"</p>
只见伤口处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状况。他不耐烦地叫亲兵收起刀子来,然后自己用盐水洗了手,将拇指和食指探了进去,亲自摸索拔除那骨头缝里的箭头。</p>
苏克萨哈虽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场面,不过眼前这样的情景,却仍然让他别过脸去。片刻之后,听到一声沉闷的哼叫,同时有金属落地的声音,他这才放下心来。</p>
随着箭头拔出,顿时血如泉涌,溅到火盆里的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等亲兵赶忙上前帮英鄂尔岱止血时,他已经支撑不住,身子一歪,昏厥过去。</p>
苏克萨哈连忙上前,看看并无大碍,这才和亲兵一起将英鄂尔岱放到炕上,缝合完伤口又缠上了绷带,这才松了口气。</p>
这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在门外禀告道:"奴才刚刚收到了汉城方面转来的重要信件,请主子查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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