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完了,张晓亮也走了,是被遣送回去的。走的时候一班长帮他打好了背包,整理好了行李。大家只能把他送到院子门口。
张晓亮哭了,哭的撕心裂肺。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是因为自己是逃兵这个耻辱?还是因为即将看到病危的母亲而激动?没有人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新兵连恢复了以往紧张有序的训练,蒋励告诉三排所有的兵,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们将接受团部的评估,然后被分派到基层连队去,这让大家又有了一个新的话题。
雷鸣左手拿这一个馒头,用筷子夹起萝卜丝小心翼翼的仔细摊放到馒头上,又拿起另外一个馒头往上面这么一盖,一个萝卜丝汉堡便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又灌了一口比白开水稠密不了几分的米汤,这才对真厉害说道:“厉害,听说明天要打枪了,你知道不?”
真厉害勉力把嘴里干涩的馒头咽了下去,透了口气后才道:“我知道,不过我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啊?”肥虫好管闲事的问了一句。
真厉害看着蹲在一班板凳上抢劫早餐的郭天宝,反问道:“张晓亮走了以后,班长一直蹲一班吃饭,你们知道为什么不?”
刘天赐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少一个人吃,大家就都能多吃点,懂吗?”
其余的几人都沉默了,一个个低着头拼命的嚼着馒头,刘天赐看了大家一眼,将自己碗中的馒头塞到了二胖的碗里,淡淡道:“我吃饱了,大家动作快点,上午还要把通信营的草皮铺完,吃完了赶紧出来排队。”说罢,径自出门去了。
郭天宝蹲在食堂门口的花坛上,见刘天赐出门随手就甩给他一支烟,见他动作熟练的点上以后,郭天宝顶顶头上的大檐帽,困惑道:“我他妈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个吊兵?牛逼叉叉的。”
刘天赐吸了一口烟,看着郭天宝沉声道:“班长,不是我吊,是你本来看我就怎么顺眼。”
“不会呀。”郭天宝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道:“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很中意的,否则我把你要过来干什么?”
刘天赐嗤笑一声,并没有搭话。郭天宝见状摇摇头:“你看你,又吊了不是?”
“班长,你到底为什么当兵?”刘天赐眯着眼睛盯着身边的郭天宝。
郭天宝眼神一凝,脸上的痞笑也减少了几丝,但是他没有回答刘天赐。因为九班的兵已经开始站队了。
对新兵们来讲,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要给通信营铺草皮,所以不用训练了。
“班副,晚上要野外拉练的,你知道不?”大傻熄灯前凑到刘天赐耳边,小声说道。
刘天赐疑惑的看着大傻,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大傻一听,顿时急了:“我靠,你看班长们都把迷彩服拿出来了,还用的着问吗?”
刘天赐闻言马上窜到九班其他人的床位前,逐个吩咐道:“晚上有可能紧急拉练,机灵点,穿着袜子睡觉,记得到时候把背包打紧。”
大傻眼神果然毒辣。凌晨三点,集合哨催命似的响了起来。为了把背包打的最结实,刘天赐出门的时间晚了点,他站在三排的队伍里看了下四周,八班长连队有事晚上不在,蒋排也不在。只有郭天宝和纵三元带他们,经过简单的整合,队伍便出了院子。
眼看着队伍绕过了军营大门,竟然朝着空军的机场跑道奔去,刘天赐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他曾经听五班长说过,如果再绕过机场跑道,那么他们想要回到新兵连的大院起码要跑上一百多公里,因为这条路不但绕过了空军的团站、附近的6军装甲师以及一个不小的镇子。
路很小,也很难走,队伍已经变成了一字长蛇。刘天赐跑在九班的最后一个,他是班副,这也是他的职责,他必须保证自己班的人不掉队。纵三元骑着一辆自行车跟在他的身后,而郭天宝则跑在了七班的最前头。
“啊呀!”
刘天赐听闻痛呼连忙回头,看见纵三元捂着脚连人带车摔在了路边。
“大黑,追上去!通知班长,七班长受伤了,快!”大黑闻言背起两条旋风腿就开始百米冲刺,这样的道路对这个大山里出来的孩子来说简直就如平地一般。
刘天赐小心翼翼的挽起纵三元的裤管,查看起他的伤势来。
纵三元摔的不轻,脚踝的位置已经肿的老高了,小腿处也被蹭破了一层皮。
“怎么样?严不严重。”郭天宝来到二人身边,问道。
纵三元苦笑一声,回道:“没事,我还行。”
“不行!”刘天赐这时候哪还管的上你是不是班长,回头对郭天宝道:“脚踝已经肿的不成样子,这样根本动不了。”
“你怎么知道?”现在两人在自己的眼里只是模糊的一团,可是刘天赐却把纵三元的伤势清楚的告诉了他。
“看见的啊。”刘天赐很奇怪,难道你这都看不见?
郭天宝疑惑的蹲下身子,借助微型应急灯的亮光查看了下纵三元的伤势,眉头紧锁:“靠!伤成这样扶着你走都成问题,刘天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三排的代排长,去!带领你的排坚持到最后!我必须第一时间送七班长去卫生院。”
刘天赐只是楞了一会,他并没有说什么,起身朝前面的队伍追去。
“大宝,这样不好吧?刘天赐他怎么行?”
“行不行我说了算!”郭天宝扶起自行车,帮助纵三元坐上后座,载着他就往回走,看都没看一眼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