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文进来也是连声道喜,何顾连回同喜,好像俩人刚做了亲家似的。寒暄片刻,范景文直接说明了来意:“孙总督调我河南兵往通州助阵,车马军械皆有不足,特觍颜来借。”
何顾瞬间潸然泪下:“范老兄,你也看到了,此番勤王把小弟家底抖搂个干净,每一辆马车都是我的心头肉啊……”
范景文尴尬道:“知侍郎为难,奈何本抚也是个穷鬼……”
何顾立刻捂着肚子连声喊疼:“那就没啥好谈的了,范老兄你看我遍体鳞伤的,得早点歇着了。”
范景文连连摆手:“钱我虽没有,但别的方面还是可以补偿一下侍郎的。”
何顾一听,对方这是要和自己资源置换,揉肚子的手暂时停了下来:“说来听听。”
范景文道:“听说贵镇在开封、归德以北,汝宁府南的商镇已经开了工,我可以调拨数万民夫为侍郎助力,你看如何?”
何顾心里一动:“工钱和粮食谁出?”
范景文看着何顾五味杂陈,心想朝堂传言确实不虚,这果然是个市侩商贼。前些日子在河南对自己那是何等的慷慨陈词……什么拯救天下灾民为己任,愿以重税报效君国,还有京师城下的死战,看来都是扯淡,不过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投机分子。
他心里这么想,脸上还是很和蔼的:“工钱自然是侍郎出,粮食我可以帮你协调一些,但粜米的银子还是得侍郎自备。”
何顾看着他笑了:“范老兄,好算盘呀!您是不是觉得我傻?您拨拉万饥民往我那一送,我管吃管喝给银子,您还得从我这淘弄点东西走,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
范景文按着性子解释:“本抚岂能如此做事,既是调拨给侍郎所用,那当然是熟练工匠。这样,明年你交到河南的商税再减免三成,这样如何?”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商税何顾更是牙根都疼起来了……崇祯已经要走了全国商税,但崇祯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这和地面百官周旋的事还得自己来。一刀切硬不给?只有小白文才会那么写。
还别说古代,就是现代社会,你拿着中央批文搞不定地方也是抓瞎。要不然华夏有那么句古话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顾是既得伺候强龙,又得糊弄地头蛇。
即使不想给,现在也不是翻脸的时候,自己这身羊皮至少得披到进驻沿海城市再说。否则现在便露出大灰狼本性,光占便宜不吃亏,把下至乡绅上至百官全给得罪了,人家肯定绑一起跟你死磕……那得多刺挠。
“也罢,日前承蒙范老兄照顾,便依您所说。说实在话,这也就是您的面子,换做别人来,给银子我都不能卖给他。”
何顾咬着后槽牙依照洪承畴的配置打发了范景文,还不等这口气喘匀,外面通传又来:“镇主,杨嗣昌大人求见。”
杨嗣昌进来春风满面:“何兄,此次出征,不曾携弟妹前来么?”
何顾心里抖了一下,自己这几个媳妇可得看好了,明朝这帮大臣可不仅仅是好财:“兵家大事,妇人家来做什么。杨兄此来所为何事?”
杨嗣昌拱手道:“此番建功,全靠何兄帮衬,小弟感激不尽。”
何顾摆手道:“那里话来,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杨嗣昌抬头露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半晌才道:“既如此,小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等他说完何顾便潸然泪下:“杨老兄,你也看到了,此番勤王把小弟家底抖搂个干净,每一辆马车都是我的心头肉啊……”
杨嗣昌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道:“我懂,我懂,岂能白拿何兄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