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妍代行铁焰镇留守使之职,丁万里暂代铁焰镇守备之职,周岚、姜河西督出征军团后勤筹措护卫事宜;军事学院冯远庆、蒋冲驹,和何顾的文书高至文出任军事参谋,随同何顾出征。
自内城征调一千老兵,大营选拔三千精锐新兵,另整编辎重部队两千人,组建为铁焰镇巡行卫队,由何顾自任指挥。
十一月底,何顾与洪承畴部兵士三千,辎重三百于鄜州以西的直罗巡司汇合,双方合兵一处号称两万,旋即开始向以西三百余里的庆阳府行军。
洪承畴看着何顾的部队组成一直感觉很纳闷,终于忍不住问道:“辎重部队何以如此之多?若受敌军猛烈冲击,辎重溃乱岂非连累正军?”
何顾答道:“此战不知深浅,兵者至凶之事,不备万全难以心安。这些辎重队和流匪也多有交手,并无怯懦。”
这当然是托词,如果洪承畴也在沿途留了眼线,就会发现凡是他和何顾所过之处,只要是有人烟聚集的地方,便被丢满了小册子……其中富户和有名的匠户门前还会被送上特别精装版——快来铁焰镇吧,匠户有优待,安全有保障,食物有丰余。
就在这一路福音传播之中,十二月初何顾和王嘉胤穿过黄龙山,抵达庆阳府以东十五里的合水县,一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旋即展现在眼前……何顾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上山以前,他几乎快忘记了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幕幕人间惨剧……
合水县是个小城,低矮的城墙被从西侧推开了一个长达百米的口子,从城外便可以看到里面遍地死尸,几乎空无一人。虽至寒冬,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依然扑面而来。
何顾和洪承畴两人的脸色阴沉如水,片刻后,进城搜索的侦察兵带来了十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报告镇主,城内已经空无一人,只剩这几个小孩。”
这十几个小孩已经饿的奄奄一息,脸颊瘦如骷髅,双目空洞无神,如果不是还站在那里,你甚至很难相信他们还活着。
何顾挥了挥手:“带下去,给他们棉衣和吃的,稍微缓和一点再带来见我。”
听到这样的安排,洪承畴有些诧异的看了何顾一眼,但并没有说话。
部队前行到合水、西河、马莲河三水交汇之处时,前面探路的侦察兵带来了更恶劣的消息——庆阳府被高迎祥部围攻二十余日,十日前已被攻破,庆阳知府、庆阳卫指挥使战死,一府大小官员尽皆被杀。城中富户被屠戮殆尽,壮年男子大部裹挟成匪,有姿色妇人尽皆掠劫而去,老者幼儿或被虐杀,或被弃之于市,一城人口十存不过二三。
洪承畴一路沉默,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问道:“贼走何路?!”
侦察兵却只拿眼睛看着何顾,并不搭话,直至何顾点头才说道:“匪自北破庆阳,南下破合水,大约六日前走大路奔平凉府去了。”
洪承畴拿眼睛盯住了何顾,沉声道:“不能在耽搁了,辎重随后,前军急行吧!否则平凉危岌不说,双匪合流二十余万,我等如何能战!”
何顾叹了口气:“若后有遗匪袭扰辎重又当如何?此间遍地沟壑丘陵,周围城镇又皆已被劫掠一空,失却辎重等于自陷绝地,还谈何剿匪。”
洪承畴的脸色越发难看,阴沉沉道:“阁下莫不是盼着平凉府破吧,因为那样缴获更多!”
何顾又气又无奈,也懒得拽文了:“大人这话说的,此番我们以少敌多本来就凶险无比,对手是长着脑子的人,不是原上等着被收割的荒草。”
洪承畴反问道:“你前日里以孤镇之勇对王嘉胤十五万之匪,为何没有半分瞻前顾后?”
何顾答道:“你只听到了战斗过程,却不知道在之前我已派人监视了王嘉胤匪众数月有余,他手下多少可战之兵,是什么兵种配置,喜欢用什么战法,我一清二楚,自然可以直接迎敌而上。但这高迎祥,大人你可曾给我带来半点情报?只说十万,那其中匪兵和随众又各占多少?他们有无骑兵、炮兵、铳手?又各有多少?”
见洪承畴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满脸涨红,何顾给了他一个白眼:“一问三不知,冒昧突进犹如盲人夜行,使不得。”
洪承畴被抢白的恼羞成怒,忿然道:“我自领本部人马开路,你护着辎重慢慢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