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光有心问一下,却看到包子铺老板正面色不善地站在身边。“小书生,你有没有散碎银子?帮我付一下钱,我回头给你。”
小书生给了包子铺老板银子,安韶光跟着小书生回到了那梨花树边的家。“军爷,你大老远回一趟家,家里妻子竟然不管饭么?”
“我妻子……一言难尽。好在,我还有女儿。”
不知道小书生闻言想到了什么,竟然局促起来“军爷,我不是故意惹你想起伤心事。”
安韶光倒不想跟他说家事。只是这个小书生刚才躲自己的样子,像是从前书院里总是被欺负的寒门学子的动作。若是小书生也遭人欺负了,自己倒是能帮上一帮的,在自己不过举手之劳,也算是报了一饭之恩了。
小书生心眼不多,也不大有防人之心,句话就让安韶光明白了始末。
原来小书生跟父亲是约摸十年前从外地进京的,身上的钱买了宅子就不剩多少了。父子俩相依为命,父亲去给人家做师傅教琴挣钱,小书生长大之后便给人抄书补贴家用。因为贫寒,又是外来户,加上父亲常年不在家,小书生自幼就让周围的一些个半大孩子欺负着,已经习惯了。
习惯?
安韶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小书生的话倒让他想起了一桩往事。
还得从方贤博说起。他俩虽说同龄,在书院也并不对付。
安韶光自知将来要继承家业,所以勤学圣人言、苦练文武艺,为的就是一朝入仕,光耀门楣。可那个方贤博,明明有着过目不忘的好脑瓜子,却整日里声色犬马,小小年纪就一副纨绔样子——倒是像极了他老子。景阳侯就是一个老纨绔,天底下纨绔爱的他都爱,关键人家不光爱,还精通。曾经有人说过,这天下间的享乐,除了女人没有景阳侯不精通的,从古玩玉器到脍不厌细,从琴棋书画到斗狗斗鸡斗蛐蛐,老景阳侯简直就是永安京里纨绔的楷模。当年的方贤博也早早地继承了其父的衣钵。起码看起来是的。
安韶光跟方贤博念书的明山书院与崇山书院相距不远。
明山书院都是皇室宗亲和勋贵嫡子,还有一部分五姓七望豪门里的好苗子托着宫里的关系进去学的。教书育人之余,学生之间走动也极为密切。诗会酒会赏花会,阴天晴天宴席天,有事无事总是要找个由头安排一场宴席,吃吃喝喝再作两酸诗。
崇山书院则不同,那里都是些豪门庶子或者刻苦的寒门学子,都要靠一己之力养妻活儿的,先生也大多都是苦出身,为人端方,治学严谨。所以崇山书院整个儿的就像一个藏书阁,所有的人都木着脸,端着书,出门都是齐刷刷的书呆子。
明山书院的学子见到了崇山书院的书呆子们常常要暗地里学他们的样子,悄悄地笑话。总之互相看不惯。
再加上高门大户里内宅阴私多,很多人家嫡子在明山书院而庶子却在崇山书院,所以常有私下里交情铁的几个明山书院的学子悄么声的去崇山书院去堵人,堵到了或打或骂,或者做些折辱的事情,一般倒也不出格。
因为归根结底都是各家的私事,所以书院的先生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次,有几个明山书院的公子哥儿去欺负一个崇山的学子,具体什么个情况安韶光不记得了。总之大约后来事情脱了控制,不知道怎么就牵连了一个不相干的寒门学子,这个寒门子弟也是个傻的,被追打竟然慌不择路跳了河。这可就不是家事了。恰好方贤博路过,见有人落水,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救人。人救上来了,却晕了过去。方贤博说附近自己有个宅子,一群人七手八脚就把人送到了永乐坊。
安韶光在书院听说,也只是唏嘘两句,日子照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