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那些女人不同,他的每个孩子他都是放在心上的,他记得每个孩子的生辰,记得他们课业的进度。庶子的出路、女婿的人选都是费了心思的。谁知竟然会有此事!
他知道母亲原是想把英儿许给顾锋的,他并不同意。并不是看不上顾锋家世或者人品,也不是妄自菲薄怕高攀不上,而是他行走御前,知道的事情总要多一些。
而安韶华看过万二娘的验尸格目,心里多了好些思量。
万二娘的后脑还有个重物击打的伤痕,仵作认为可能是被刺身亡之时跌倒碰到桌子或者凳子上所致。
安韶华却觉得格目有误,这不是死后伤,而应该是死前的伤。
办案经验告诉他,当凶嫌举起剑走上前之时,正常人不可能不抵抗。所以手上,前臂,一定会有抵抗伤。当然也有可能是见到凶器就跑,那背上也应该有伤。可万二娘衣衫整齐,背上没有伤。手上他当时看了,如今看到验尸格目更是证实,一点伤都没有,当初第一眼看到尸体的时候安韶华就觉得这个绝对不正常。可惜未及细查。
因此安韶华推测,万二娘只怕是先被打晕之后,再被杀。那么,梨花剑的出现时间,就是万二娘一案的关键。
梨花剑,在他们进门之时,大家都见到的,就在兵器架子上。虽说因为英儿月娥几个人拿下来擦,放乱了,但安韶华记得真真儿的,就在那里。也就是说,他们开始吃饭的时候,梨花剑还在还我读书处。至于什么时候不见的,那就没人知道了。
梨花剑,梨花剑。
齐霈元也看了英儿的验尸格目,心道,这就是那位大人说的事儿吗?李达不是说,这个事儿运作好了能让二皇子失了圣心,就算运作不好起码能除掉安韶华,怎么到头来除掉了一个姨娘一个庶妹。莫不是大人安排的人出了错?不管那些,齐霈元只管往大了闹就行了。
只是齐霈元沉吟了一下,刚看向顾銛,安韶华就说话了:“齐大人,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齐霈元笑得阴森“这还用说么?顾公子?”
要是英儿无恙,为了查清是谁在背后搞鬼,安韶华也是愿意跟他扯皮的。但现在英儿死了,安韶华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我倒不知道京兆府查案,是先定下谁是凶嫌,再去搜集证据的。”
“安大人啊,安大人。你非要说不是顾公子,那你说是谁?”
“英儿是被石比雨相毒死的。石比雨相是下在她的药里。”安韶华看了眼验尸格目,看向齐霈元:“那便从两处查起,一是这石比雨相的来历,二是这石比雨相是怎么下到英儿药里的。第一个么,应该先问一下我母亲,看府里哪里有,谁能领得到,顺着往下查这几日谁领过。另外呢就是齐大人找人在京中查访,看相关之人有无购买石比雨相的记录。第二处,让人问一下英儿的药是在哪里煎的,谁是煎药的,谁是送药的,再顺藤摸瓜。”
齐霈元拱了拱手,阴阳怪气地说“多谢安大人不吝赐教。”说完,十分敷衍地摆了摆手“来人啊,按照安大人说的,去查。”
安韶华倒不客气,上前一步开始差遣这些差役们。分出几个去请忠勇侯夫人,切记要好好请,不可造次。几个去保护现场,但是不能打搅安老太君休息,否则你们吃不了兜也兜不动!再来几个人,把当时英儿休息的那间屋子守门的婆子叫来。然后吩咐了人去查煎药、送药之人。
不大会儿功夫,先是守门的婆子来了,几人也没耽搁就开始审。
据守门的婆子说,大人和侯爷离开之后,屋里只剩姨娘、小姐和各自的贴身丫鬟。
夫人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亲自去探望了一下。走的时候告诉守门的婆子:侯爷说了,英儿小姐怎么病的,怎么好的,谁都不能再小姐跟前提这个事儿。还有流光院姨娘的事儿,也不能让小姐知道。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少不得要侯爷亲自帮他管一下了。
过了一会儿,月娥侧夫人来过,跟婆子说了几句话,又走了。
再后来,姑奶奶来过,姑奶奶进去不长时间,月姌表小姐跟月娥侧夫人结伴来了。娘仨坐了没有多久,就相扶着出来了。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往来下人。
约摸巳时,花姨娘身边的一个婆子哭喊着跑出来,说是英儿小姐吃了药竟然吐血了,要去找郎中。但郎中还没来,京兆府的人就来了,把院子围了起来,谁都不许进不许出。
安韶华闻言,问齐霈元“齐大人,这忠勇侯府,我祖母的院子出了事情,怎敢劳烦京兆府的人帮忙啊?”
安韶华话音刚落,安瑜也听出问题了。给崔铁生使了个眼色,崔铁生点头,行礼告退。
“齐大人,”安瑜被安韶华提醒,心里觉得事有蹊跷。“齐大人一直与我等在此议事,未曾见到有谁来请大人示下,那么是谁下的令,封了英儿养病的院子?”
李达左右一看,知道齐霈元不会帮他遮掩,便上前一步长揖到地:“晚生李达,见过侯爷。”说完,立起身子。“晚生是齐大人的刑名师爷,事发突然,为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晚生逾越了。望侯爷莫要责罚。”
早在李达刚出来的时候,安韶华的眉心忽然一动,李达,他没有印象。但上辈子伪帝登基之后,新任宰相李明达却是安韶华的同科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