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琋婉拒了。他说:“我更愿意驾驶机甲驰骋战场。”
程岫:“……”对白被抢了。
“教导主任”说:“近来无战事,想为国贡献,政治系也很好。一定要学机甲操作,都大学的范长昭教授曾是职业机甲大赛的卫冕冠军,教你绰绰有余。”
曹琋不想将话说得太死:“我想想。”
“教导主任”说:“你姓曹,注定要加入时进党。趁我现在愿意开条件,答应下来,还能拿到点好处。等我回头忘了,你再想谈,连门都没有。”
有本事撂狠话就有本事扛门走啊!
程岫在心中敲响战鼓,为曹琋壮声势。上!骂她!咬她!恁死她!
曹琋说:“我还年轻,吃点亏更长记性。”
……
噎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是噎死自己,让对方无人可噎。
果然,无话可教的“教导主任”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程岫叹气:“这个是华家的中坚力量?”和当年曹燮手下那群坏蛋差太远了。庞鹤园还像点样,可惜别人家的。
曹琋说:“她是华家当家人的亲妹妹,都大学副校长,华寄愉。”
程岫说:“怪不得,鲫鱼多刺。她爸她妈什么仇什么恨,取名叫‘觊觎’,这辈子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份了,命太惨。”
曹琋:“……”
程岫说:“明天就要上头条了,准备好衣服了吗?”
曹琋说:“特别行动组地位特殊,应该不会公开审理。”
程岫道:“那我穿拖鞋去,皮鞋挤脚。”
“我让他们买一双布鞋给你?”
“那多寒酸!d”
“……”拖鞋不寒酸?曹琋知道程岫有时候嘴巴会抽一抽风,但该正经的时候绝对正经,并不担心他明天真的会穿拖鞋出门。“你在担心什么?”
程岫说:“我们两张脸同时上镜,会引起轰动吧?”
曹琋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整容,他更不愿意分开,那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他们两人的档案近乎完美,宋昱不出现,就不会有问题。
“不用怕,有我在。”
程岫叹气:“就是有你在我才怕。本来只是我一个人帅,最多闪瞎别人的一只眼,现在两个人,别人两只眼都要瞎了。多可怜。”
曹琋:“……”
曹琋的话似乎对华寄愉产生了不小的作用,至少到正式开庭前,她都没有再出现。
到了开庭的那日,果然如曹琋预料的那样,一辆防弹车静静地开来,几个警察将他们偷偷摸摸地运送到临时决定的法庭。
天空飘着细雨,才下午一点多,却阴沉得好似随时要入夜了。
曹琋和程岫前脚进门,就听到后面一阵骚动,护着他们的警察加紧带他们上楼。
等他们走过,数十名总统府警卫开道,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系着一条鬼画符图案的黄色领带,面色沉重地进来,走特别通道直接到了法庭后台。
“总统先生。”途径之地,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向他行礼。
尽管知道这个称呼可能没多久就不属于他了,但是,在这一刻,他依旧是这个国家最高领导人。
总统谁都没有理睬,直到一个顶着乱糟糟白头的小老太太笑眯眯地走进来,才勉强挤出笑容:“华老夫人。”
华敏笑容一收,立刻板脸:“总统先生,这里不是您的总统府,这会儿要召开的也不是您的晚宴,请尊重我的职业,叫我华官。”
直接被下了面子,总统脸色也不好看:“真希望一个月后你也有这样的底气。”
华敏针锋相对:“如果您能熬过这一个月的弹劾的话。”
总统原本还想试探一下华敏的态度,对特别行动组的人手下留情,现在也不用试探了,直接撕破脸,接下去的场面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想拂袖而去,但在幕僚长的劝解下,终究留了下来。
华敏并不关心他的去向,检控方递交的资料她看过了,除非陈建强,这个倒霉的特别行动组员,能够找到其他有利的证供,不然这项罪名他背定了。当然,也不必为他的处境担忧。有“执行免责法”在,他只要供认自己是执行总统的命令,那么,他将无罪释放,一切罪责总统承担。
多么人性化的法律啊。
华敏冷笑。就因为这条法律,每个总统上台都对特别行动组关爱有加,而行动组的组长也像头毫无人性的恶犬一样,无论接到什么命令都彻底执行,完全失去了一个人类应有的判断能力!
她推开小会议室的门,控辩双方和几位证人都已就位。
华敏笑容满面地打招呼,然后讲述今日开庭的流程。
辩方律师突然说:“我想要追加一位证人。”
华敏说:“你应该在昨天提交申请。”
“这位证人的身份特殊,”辩方律师说,“有时候只能配合。”有总统撑腰,他说话的态度稍微强硬了一些。
但他并不知道,在五分钟前,他的靠山已经在这位老太太的身上碰了钉子。
果然,华敏毫不留情地说:“你的辩词听起来真像是嫌疑人的供词。好吧,既然他的身份如此特殊,就让我们看看他第二天一早,月娥就拿着钱去敲顾銛的门,谁知道顾銛不在。
等开了院门,才看到顾銛抱着景和晕倒在门口。顾銛烧的滚烫,景和却早已经冰凉了。
众人正手忙脚乱,把人抬进来,打瑾瑃去请来县里最好的医者秦大夫,又让景秋去棺材铺买了口棺材。
等秦大夫来了,才知道顾銛抱着景和半夜去就去找了他。但那时景和已经毒入五脏,药石罔效了。这小的没了,大的还得活,这一看诊不打紧,顾銛肚子里还有一个,月份尚浅,可头天晚上顾銛抱着孩子又是翻墙又是找大夫,后来……。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现在看来大人也不好说。
只听一声脆响。竟是安老夫人打了月娥一记耳光。月娥二话不说,马上就跪下了,哭得凄凄惨惨,竟比守在顾銛床前的景秋哭得还大声。
兔儿在一边帮腔:“老夫人,顾公子是因为疲累伤心才小产的,这景和大少爷是吃了毒蘑菇去的,这都跟我们奶奶无关啊!老夫人应该记得,昨晚咱们可是一起吃的!那饭菜都没问题啊!”
安老夫人的身子本来在流放的时候就伤了根本,这几年也是靠汤药撑着,如今乍闻噩耗,怒急攻心,指着月娥的头顶“你,你,你个……”话没说完,就晕厥过去了。
众人又是一顿忙乱,秦大夫为安老夫人开方子,宁玉去买了药,萱娘这边熬药,再各自伺候着安老夫人跟顾銛喝药。
唯有安韶华一脸木然,旁人在他身边跑来跑去,他却只是一言不地抱起景和。想起头一天早上自己劈头那一巴掌,他轻轻托起景和的脑袋,细细扒拉着头,别是留下什么伤。没有伤,什么都没有。
安韶华把景和抱在自己怀里,冰凉凉,硬邦邦。景和身上散出一种并不属于景和的味道,安韶华听人说过,那叫死气。活人闻了会……会怎样来着?管他呢!抱紧景和,安韶华试了好几次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这小饭桶死沉死沉的,真不白瞎那十二根油条!
安韶华抱起景和要进屋,被月娥拉住了。“表哥!”月娥好像要说什么。但安韶华的表情太吓人,月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兔儿在一边也说“老爷,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少爷还年少,未娶妻。怕是……怕是来不及送去老家的祖坟了。咱们还是去棺材铺找人来给少爷入殓吧”兔儿说着,跪在了安韶华前头。
安韶华垂眸看着这主仆二人,未置一词。绕过她们,把景和抱回了自己房里。安韶华关上门,一个人静静地,仔细地给景和梳洗、擦身、换装、入殓。不假他人之手,连景秋要来帮忙都被他默默地挡住了。
安老夫人是晚间醒来的,醒来之后竟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是看着窗外流泪。唯独见了月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秦大夫来了之后,却只说尽人事听天命。写了一张方子,又写了两张纸的饮食和起居要注意的事项。
景秋见秦大夫来了,又把秦大夫拉去顾銛屋里。顾銛一直高烧不退,脸色通红,表情凄苦,牙关紧闭。秦大夫又诊了次脉,说当务之急,是先降温。这样烧下去,只怕醒了人也废了。
家中突然遭此剧变,所有的事情都落在安韶华肩上。安韶华强撑着一口气,忙里忙外,忙进忙出,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一刻也不停。
吴县这边的习俗,孩子满了十二,死了就要配冥婚的。这是景和一辈子最后一件大事,安韶华暗自想着,哪怕多花些银子,多找些地方,也要找个年龄相当、品貌端庄、清白人家的好姑娘。也算……也算老子给你娶上了媳妇儿!
老安家,也要娶媳妇了!安韶华,也能当一次那喜堂上的高堂了!
哈哈哈……可喜可贺啊!
白人送黑人,人间凄苦不过如此。习俗,父母不为孩子守灵。可安韶华睡不着,他靠坐在棺旁,眼泪却流不出一滴。心里空落落的,酸疼。
这夜是冷的,却没有昨晚那般冷。也不知昨夜那寒风中,顾銛抱着景和,是怎样去找的大夫。顾銛没带钱,也不知道他夜里敲医馆门的时候是否忐忑。不知道秦大夫说话是否留情,说到景和病情的时候语气是否委婉。景和那热乎乎的身子,是不是在顾銛怀里渐渐凉下去的,顾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