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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现身(2 / 2)

“我被扔下去后,心里是深深的绝望,我知道,面对无边无际的海洋,靠游泳是游不到尽头的。我只好采用仰泳的方式,仰面浮在海上,任凭海水起伏飘荡,尽量地节省体力,祈祷着有过路的船只驶来,发现我,把我救起。”

“我知道了,周尚勇的船刚好经过了是吗?”陈君毅问。

屠艳玲的脸上洋溢着幸运之情:“是的,但那已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在那两个小时里,我几乎流尽眼泪,我不敢相信,怎么也不敢相信,李仁翔真的会杀我。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经拥有那样纯真美好的爱情。而在他为了追逐画家梦,离家出走,半工半学的人生紧要关头,我也义无反顾地从一中退学,牺牲自己,全力托起了他的人生和梦想。不料到头来,我会死在他的手上。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他一路的自责与反省,都是假的,都在演戏,目的无非是想麻痹我的神经,使我放下戒备,以便他动手杀我。

我当时的怨恨,痛苦,真像海水一样宽广,一样深。

也算是天可怜见吧,我还是等到了我的救星。我想如果尚勇他们公司的船再晚来一会儿,我肯定已经体力不支,沉下去了。

他们公司的船是从德国汉堡起航,也是去挪威的。也幸好那时天已放亮,如果还是漆黑一片,他们也未必能看到我,把我救起。所以说我跟周家是有缘分的,不只是尚勇,就连尚勇的妹妹也跟我好有缘。比如我俩的星座、血型都一样,长得也有几分像,我之所以会整形,就是要整得跟她再像一点,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借用她的身份与证件来活动。”

陈君毅笑着问:“你的整形手术一定是在周总他表哥的医院里做的吧?”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屠艳玲也很惊奇。

“我猜的。因为我采访过周总,知道他表哥是开医院的。”

“是这样啊。”

“你为什么不补办自己的证件呢?”

“不为什么,就是怕在补办的过程中让李仁翔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这样就不好玩了。”

“你跟尚勇是在德国相爱的是吧?”

“对,是在德国的时候。尚勇他也是被爱情深深伤害过的人。我们俩的爱人都曾想置我们于死地,好在命运眷顾,都没有死成,还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一起。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也爱得更深了。当然,我们也不是马上就谈情说爱了,一开始,他只把我当成是像路边捡到的受伤的小动物那样照顾我,我因为刚从阎罗殿前回来,新仇旧恨,身心俱损,元气大伤,一度自闭、抑郁,足足在柏林调养了两年,才在尚勇与他们家人的关怀下醒过来。”

“醒过来?你昏迷了?”

“我是说死去的心醒过来了,有了面对生活,走向社会的能力,也重新具备了爱的能力。”

“也就是说,两年以后你跟周尚勇才真正相爱是吗?”

“对,但我也跟他说了,我对李仁翔的恨还牢牢占据着心头,这样一来,我对他的爱也会不纯粹。他问我想怎么样?我说我必须要报复李仁翔,让他付出代价。他说他是过来人,能理解我,他全力配合,全力支持就是。”

陈君毅笑了:“周总还真有古代大侠的那种气概。”

“他还真喜欢看金庸的书,性子有时候像小孩一样。”谈到她敬爱的丈夫,屠艳玲也满怀甜蜜地笑了。

笑过之后,是一段短暂的静默,陈君毅喝了几口咖啡,又接着问:

“仁翔有好几次听到你在窗外唱歌,这么说来也定是你作的手脚了?”

“对,用一只火柴盒大小的录音机事先录音,调好音量,从楼上吊下来,直抵我们家的飘窗外。李仁翔爱抽烟,卧室窗户长年留着一条缝,以便透气,如此,录音机的音量不须很大,就可保证让他听见,而隔壁邻居则不会察觉。再说了,大冬天的凌晨,谁还不睡熟了,也就李仁翔这种喜欢在半夜作画的夜猫子还清醒着呢。为了稳妥起见,我还将这只小小的录音机涂成纯黑色,吊线也是黑的,一般吊到飘窗的上方,因为我预料到李仁翔会开窗来看情况,而就在他开窗的一刹那,并东张西望之际,我早已把线收了。收时,为防录音机与墙壁、窗框碰撞发出声响,我还用黑色毛线织了套,裹在录音机外面。”

“要这么做的话,你不是得一直守着?”

“是的,一直匍匐在楼上的飘窗上,关灯守候着。我们小区很幽暗,凌晨时分更是如此,而李仁翔开窗之前,必须拉开窗帘,窗帘一拉开,灯光就透出,这就是我收线的好时候。但更多的时候,李仁翔连窗帘都不敢拉,连窗户都不敢开,都无须我慌忙地收线。他问心有愧,心中有鬼,自然连开窗的勇气与胆量都没有。”

“这么说楼上的人家已被你收买了?”

“不,不须要收买,因为那是尚勇的叔叔和婶婶。我让尚勇提前将楼上的房子买下,表面上是叔叔婶婶住着,实际上我也住在一起,确切地说,这房子的主卧是我住着的。录音也好,往下吊录音机也好,都是我一人做的。”

“什么?你就住在楼上?那天我挨家挨户采访,问邻居们有没有听到窗外有人唱歌,难道当时你就在楼上?”

“对,就在楼上,我已住了半年,但一直没出过门。住在楼上,潜伏在李仁翔的身边,才能感受那种怨恨的氛围。另外,也方便监视他各方面的状态。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差,受到刺激,动不动就大喊大叫,当我在楼上,贴着地板听到他崩溃的惨叫,就知道我的手段起作用了。”

“可李仁翔在连续两次听到你的唱歌声后,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在窗台上放个录音机,想把你的歌声录下来,这事怎么没做成呢?”

“有这回事?幸亏我没有每天骚扰他,否则还真被他录下来了。其实我也料得到,连续两次听到我的歌声后,他肯定会有所行动,所以我第三次就间隔好长时间才动手。”

“是这样啊。你是怎么想到要用这种手段来折磨他的?”

“因为李仁翔这个人很迷信,这是他的弱点。他从小就跟他的父亲哥哥一起,常年住在寺庙、道观这类地方,成为漆匠后,更是终年在那些地方工作,他的经历也注定了他处世的风格,他连平时出个门都得先翻黄历的。当年在拍卖会上,面对着碧烟的画像,我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就把亡魂寄托在这画上,变成碧烟,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之所以会说那样的话,后来会做那样的事,都是根据他的弱点,对症下药的。”

“好一个对症下药,这招真够狠的,他自从听到窗外你的歌声后,连续梦到碧烟化成可怕的厉鬼。而我也是最近才想通,他所怕的其实不是碧烟这个四百年前的女人,他真正害怕的是你的亡魂。他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验证,发生在他身上的灵异事件,到底是碧烟的怨灵,还是你的亡魂在作怪。他的判断标准只有一条,凡是不分对象,随机地发生作用,那就是碧烟的怨灵,只冲他一人而来,不针对其他人的,那就是你的亡魂。他真正怕的无疑是后者。尤其是我家的监控,竟然在凌晨时分,拍到碧烟的红鞋绿裙,从我的卧室里走出又回去的影像,我给他看过后,他的状态急转直下。他那时是真的相信你的亡魂是切实存在着的。我想那时的他,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吧。”

“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去我家找李仁翔了,也知道你去我家,是为了给李仁翔看那条诡异的监控视频,那红鞋绿裙的影像,在他眼中就是复仇女神。所以当天晚上我趁热打铁,在你走后,又从楼上吊下录音机来,放了自已演唱的昆曲‘牡丹亭’选段,那是我平时最喜欢唱的曲目。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李仁翔差点被吓疯,我在楼上都听到他癫狂的惨叫。”

“为什么他的每一步,甚至我的每一步都在你掌握中,你告诉我,是不是晓梅也参与其中了?”

“对,她是尚勇手下的爱将,也是我的得力助手。你俩分居前,你会跟她说关于李仁翔的事,以及李仁翔的一举一动,分居后,她作为你的妻子,也总能很好地通过你掌握李仁翔的动向。刚开始她欲擒故纵,叫你少跟李仁翔接触,也无非是为了装得像一点,避免你日后起疑。

灵异事件发生后,李仁翔会不断验证到底是碧烟的怨灵,还是我的亡魂在作怪,这早在我的预料之中。当晓梅跟我说,你打算与她暂时分居时,我就推测出李仁翔一定是把画交到你手中了,目的还是一样,就是要验证这画到你手上后,你的身上会不会发生像他所遭遇过的那些灵异事件,他也好借此断定,引发这一系列灵异事件的,到底是碧烟还是我。而拿到画后的你,为了不影响家人,当然会决定与晓梅分居。我又告诉晓梅画箱的样子,让她偷偷去你房里找,她一下子就在床底找到了。所以,我们很清楚你和李仁翔在干什么。”

“那个红鞋绿裙的半身人,一定也是晓梅扮的是不是?”

“对,你家装了监控那天,我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办法,我觉得这办法一旦成功,将是对李仁翔最后的致命一击,就托尚勇从某个剧组借来了明代女子的服饰,红绣鞋,绿罗裙,跟画中的一样。这一计划的可行,还得感谢你所装的监控探头的角度,根据这个角度,监控范围刚好达到次卧房门一半的地方,也就是说,次卧的门只能被监控拍到一半,实际上连一半都不到,大概只有左下角才拍得到,这样一来,已经换了打扮的晓梅,就可以在暗处,先将身子移动到次卧的门口,然后再从次卧门口轻轻往监控方向走,但又不能走太多,几步就得返回,以免上半身暴露在监控中,让你看到脸部那就完了。

总之,她真的做到了,她让你和李仁翔都产生错觉,误以为那红鞋绿裙的身影,是从放着画的次卧里出来,转瞬又回到次卧去了。唯一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学校老师早早地查出了文轩身上乌青的来历,这样一来,为拍摄柳姐虐待孩子而装的监控,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我跟晓梅都担心你可能不会去查监控了。而当你跟晓梅说打算拆除监控时,我跟晓梅的心都提起来了,我们等待着,祈祷着你会在正式拆除监控之前,最后一次查看监控。果然,你真的这样做了。一直关注着你动静的晓梅,听到你连夜出门,就知道你是给李仁翔看监控视频去了,一打电话,你果然在李仁翔那儿,她赶紧将此消息通知于我,我又一鼓作气,于凌晨时分,降下录音机,再次播放起我当年最喜欢唱的那段昆曲,令李仁翔彻底魂飞魄散了。”

“太狠了,这红鞋绿裙的影像突然出现,其实连我都吓蒙了,大脑都停止运转了,更别说一直疑神疑鬼的仁翔了。”

“不过坦白讲,我没想到他会吓得自杀。在我的预想中,他只要一辈子活在恐惧不安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就算达到目的了。然后,我依然隐藏起自己,在德国与尚勇结婚,在那儿定居下来。但没想到他竟然自杀了,我们也就临时改变主意,大大方方地在上海举行了婚礼。”

“仁翔的自杀当然一半是出于对你的恐惧,但另一半我认为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因为在他自杀的当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让他身败名裂了,也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这应该也使他本来就濒临崩溃的精神,更加雪上加霜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屠艳玲问。

陈君毅便将李仁翔与周可怡,凌欣童,苏姐等人之间的纠葛一五一十地说了。

屠艳玲听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他真是该死。你也要引以为戒,不要再做对不起晓梅的事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何时对不起她了?”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你还记得晓梅手下的沈梓虹吗?”

“记得,我去尚勇的公司就是她接待的我,这人好像对我有意见,服务态度很差。”

“她当然对你有意见,她跟晓梅的关系很好,而你又背着晓梅跟人鬼混,她当然不会把你当人看了。”

“我跟谁鬼混了?真的跟鬼吗?”陈君毅一头雾水,又满腹冤屈。

“你没有吗?三个月前,沈梓虹去上海出差,在办理入住手序的时候,听到前台服务员的对话,其中一个说606号房间的床上用品、洗漱用品都原封未动,直接住到607号房去了。另一个说现在像这种以出差为名,行出轨之实的情况很普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当时,沈梓虹也就听听,并不在意,没想到她的房间被排在了608号房,她也因此知道了她旁边的606号、607号住得是谁,那不就是你跟谢雨花吗?

你们是不认识沈梓虹的,但沈梓虹认得你们这两位大记者啊。从那时起,你在她心中的形象就崩塌了。出差回来后,梓虹也是憋了好一阵子,实在憋不住了,才向晓梅说了。晓梅知道你出轨的事后,没有点破,她说怕点破后没有退路,只能离婚了。但她对你的怨气又没处发,刚好在这时,我提出针对李仁翔这个渣男的报复计划,她当然举双手赞成,且配合地十分积极,一来是她切身感受过被爱人背叛的滋味,所以格外痛恨李仁翔这种男人,二来是因为她知道,李仁翔是你最亲密的伙伴,她要杀鸡给猴看。”

“天哪,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是她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直到此刻,陈君毅才知道妻子阴阳怪气,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原因,他禁不住摇头苦笑。

屠艳玲却责备他道:“陈君毅,你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你风流轻浮的德性还不收敛?”

“艳玲,你错看我了,我是嘴上风流,内心保守。”

“你得了吧,都跟谢雨花睡一张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睡一张床也不见得会脱裤子啊。”

“你要死了陈君毅,说得那么下流。”

“这哪下流了?我说得是实话啊。那晚是谢雨花喝醉了酒,又是吐,又是晕,又是头痛地折腾,你说能离开人吗?我不得陪着她吗?还不止这一次,我自中学以来,不知有多少次跟不同的女人独处一室,甚至共处一床,但不是聊天,谈心,就是看电视,最后也都是各睡各的,有好几次女人都主动搂住我了,都被我推开了,人家还以为我是太监。”

“你别吹了,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份上,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艳玲啊,你要这样说,我真是百口莫辨了,我直接认输升白旗了,行吗?”

屠艳玲笑了:“行了,我相信你还不行吗?但你言行举止有时实在轻浮,这毛病可得改,不然本身是个君子,可老让人误会成流氓,多亏啊。”

“我也就嘴上过过瘾。”

“嘴上也不可以,你都多大了,孩子都上小学了,这风格不适合你了。”

“行,你再教我个筋斗云,我就升天成佛了。”

“严肃点,老实说,能不能改?”屠艳玲一本正经地盯着他。

陈君毅的笑脸也收了起来:“我改,我改,从今以后我就洗心革面,表里如一了,我就沉默是金,把这根轻浮的脉给断了,你看行不?”

屠艳玲微笑道:“晓梅那儿你自己去解释,你说的东西,只有她信了才是真的。”

“我知道,”陈君毅问,“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屠艳玲沉默良久,郑重道:“去公安局。”

“去公安局?什么意思?”

“‘自首’。也不知道这个词用得合不合适,总之,我这个人心里不能有事搁着,非得做个了断不可。你知道,我报复李仁翔的目的,不是想要他的命,我只想让他带着愧疚和恐惧,度过他的下半辈子,可没想到他却真的因此而死。这倒反而让我心里有所不安了。”

陈君毅道:“也不完全是这样,仁翔的自杀还有别的原因,这个我也已经……”

屠艳玲挥手打断了陈君毅的话:“你也已经讲过了,没错,所以我只承担我的那部分责任,究竟多大比例,承担与否,就交给法律来裁决。”

陈君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屠艳玲再次打断了他:“就这样定了,你不用再劝。我现在打电话给晓梅,你们俩得把话说开了,今晚就痛痛快快的,让一切做个了断。”

屠艳玲行事就是这样大气洒脱,果断利索,年轻时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

叶晓梅接到屠艳玲的电话,也很快进来了。在屠艳玲的调停下,陈君毅与叶晓梅坦诚相见,把误会的事都一一讲清楚了。叶晓梅虽然嘴上说不相信,但心里明显好受多了。在回家的路上,她终于能和陈君毅再次有说有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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