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停,硝烟起。
青瓦镇城外三十里地,一群浩浩荡荡的马队约莫百余来人左右就地扎营。
昨日就有旗兵捧着象征仙门的旗杆在青瓦镇城墙上迎风飘扬,好是威彩!
这会儿旗兵们在得了自家大人的命令就开始为大伙儿搭建帐篷,一人去折支架,一人就去帮忙扯开篷子,来来回回,半晌功夫,百人帐篷坐地而生。
活儿都干完了,旗兵们成群聚在一起,架着火堆,喝起暖酒,旁边却有一人着褐色衣衫年轻人,腰挂令牌,往旗兵们扎堆的地方就地而坐,笑呵呵地向众人打招呼。
“你们旗兵山是不是人比较多,专门有空跑下山给那些仙门宗派举举旗子?就为抖搂抖搂威风,即使给人当马前卒?”
腰挂令牌郎随口问道。
兴许是旗兵山成群簇在一起,也不怕突然就坐的腰挂令牌郎包藏祸心,其中一人更是晃了晃自己的酒坛,手中没喝完的酒直接丢给腰挂令牌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有侯哪有将,没有将又哪来兵,这就是咱们旗兵山得道!不管你是将种子孙或富贵子弟统统拉去做卒子!”
“没亲历过尸山血海,没在刀口上舔血过,如何能做得了百万雄主,兵家集大成者半数出自咱旗兵山?你说自豪不?呸,跟我半毛钱都没有。”
火堆旁众人一哄而笑,才又接着说道:
“别看这次声势浩大,号称十八仙门大派,竟是些鸡毛杂碎,没几个能打的,就你们这些个新出炉的小崽子,像拎小鸡仔儿我一个能拎俩儿,这次咱们旗兵山不拔刀,看戏,养刀!”
腰挂令牌郎点了点头,端起旗兵山汉子丢过来的酒大口往下灌。
“那旗兵山得,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拎小鸡仔儿一个拎俩儿?在下天下会李道,领教领教?”附近一男子走出,用手指了指口吐脏言的那人。
“重瞳儿你去?打残打伤可以,打死不行,滚远点儿打。”
话语间,一名一直在火堆旁细细摩挲匕首的男子猛然抬头,黑芒四射。
二人同时奔向远处林子里。
腰挂令牌郎抿了口酒,笑了笑,自言自语:“我南海剑子林卓越城,却是要救一人。”
不一会儿,旗兵山重瞳儿提着天下会的人走出小树林,随手一丢,死鸡一般躺在天下会同伴面前,众人赶忙查看此人脉搏,还有一口气。
约莫一百人的队伍里,像这样的事儿还不少。
这里打完了,那边又开始骂架了,说你家祖师爷窃取我宗修法心得是为贼子。
另外一人毫不晦气直怼偷你家得又怎样了,偷也能出师,还能开宗立派,弟子比你多,是不是得气死?
两人不再对骂,直接就地干架。
众人漠不关心,多数还是在默默修行,喝着酒,有说有笑。
…………
第二日,青瓦镇。
一老早被叫滚回家去的阳生子,这会儿一人待在家里,出了这等大事儿,学堂早已关门,弟弟阳生闲不知道跟死鬼老爹出去干什么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今天双眼皮都在跳,更加让阳生子惴惴不安。
阳生子来回踱步,反正也是心烦,可死鬼老爹下了死命令让他一步也不能踏出家门,这算什么事。
阳生子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不走太远就不算违背老爹的命令了,再者遇到麻烦可以快点跑回家中,偷拿他死鬼老爹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的传家宝。
据说这盒子里面的东西可诛鬼邪,被死鬼老爹说的神乎其神,可每次就是不给他看,这让阳生子心头抓痒痒。
有一回就试着偷偷想打开看看,结果怎么也打不开,往地上砸也没用,最终放弃念头。
阳生子踏出院门,去了隔壁寡妇门家,看见母女二人,快步走向院中,将母女挡在身后站定,沉声道:
“你是谁?”
寡妇门院内,多了一名陌生年轻人。
身穿褐色衣衫,腰挂令牌的陌生年轻人轻轻说道:
“南海剑子林卓越城。”
“你想对这母女二人做什么?”阳生子紧握拳头,额头上已渗出汗珠,依然站定在母女二人身前。
“杀人又救人。”南海卓越城轻描淡写答道。
寡妇槐葭向前一步与阳生子并肩站立,拍了拍阳生子肩膀,正眼看向对面之人:“小妇见过南海卓先生!”
南海卓越城首次露出无奈,寡妇槐葭是他南海剑子林之人,青瓦镇之事与剑子林毫不相干。
这次出海目的就是带她回去,没想到寡妇槐葭不听劝,执意要留在这里,转而怒道:
“剑子林是你的家,你在那里出生,在那里悟道,还有你的剑,真想死在这无名无姓的荒山原野中?”
“小妇未曾忘记,我的剑在剑子林,可我的道却在青瓦镇,请带我一句话给恩师,葭儿不孝,来世在作报答!”
寡妇槐葭略有哭腔,亦有决然。
腰挂令牌年轻人摘下令牌,高举天空,怒道:“执迷不悟,打晕了,再带回去!”
阳生子兴许太用力,拳头溢出一缕血丝,依然未后退一步,神情凝重。
只见寡妇槐葭轻点脚尖,高高跃起,取下门楹挂着的残破古剑,横颈在前,哭声道:“卓先生莫要逼我,我已然入道,青瓦镇不在,我的道也就散了,先生莫不是让我在剑子林做个活死人?”
卓越城举起令牌的手微颤不已,死死盯着横颈在前的寡妇,轻叹一声,令牌放在手心,就地而坐。
寡妇槐葭见卓越城没了动手的心思,这才又说道:
“让卓先生看笑话了,小妇只有一事相求,将小女槐春带回剑子林,小妇就算死而无憾了。”
卓越城这才有了些喜色,点了点头:“可以!”
“最后小妇能否请卓先生帮我问上一剑?为青瓦镇,为了我,为剑道大苍。”寡妇槐葭微微鞠躬,双手捧起残破古剑。
“用谁的剑?”
“小妇的剑即可。”
“你的剑留着给自己保命,用我的!”
二人一问一答。
只见盘腿而坐的南海剑子林卓越城,举起令牌散发柔和光芒。
就在此时,远在几万里外的南边,南海一处竹林,一柄长剑深插地壑,颤鸣不已,突然直飞冲天,似一道流星划过,落在青瓦镇城墙外。
“放肆!”
一老者走出,一手兰花指,一道符箓凭空浮现,愈演愈大,直至百丈左右,老者清喝一声:
“敕!”
剑光与符箓轰然相撞。
天地寂静。
…………
后来得知城外死伤二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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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春被带走前紧紧抱住寡妇槐葭、阳生子,寡妇连连落泪,止不住地心疼,只是连连说道以后到了南海剑子林不要学那什么狗屁剑道,学了没用,开开心心的生活。
寡妇话没说完就赶紧跑进屋子,为女儿准备好的行李,大包小包的一股脑儿全丢给剑子林卓越城,然后偷偷地跑进屋内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