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长街。
太阳行将西下,不时有风刮过,卷起漫天黄沙。
长街的那一头走过来一个人,夕阳照射下,他的身影倒映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的长。
他中等身材,冷峻、瘦削。一袭青衣,脚穿一双草鞋。
看起来,他应该是个匆匆过客,同每天从这条街走过的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一样,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深邃而疲倦的眼神里,隐含着多少辛酸的往事?
隐隐已有些斑白的双鬓,却又代表了多少沧桑岁月?
或许,他是个外出赶考的秀才,正赶回阔别多年的家乡?又或许,他是个行游四方的商人,正要去城里做一笔很小的但对他却非常重要的小买卖?
可是,他的腰间却挂着一把刀。
青丝带密密缠绕的刀柄,看上去略有些长;刀鄂是纯铜的,而黑檀木制成的刀鞘,线条还算流畅。
看起来,这把刀和他的主人一样,并无惊人之处。
或许,他是镇远镖局的一位趟子手,千辛万苦地护完一趟镖,正赶回家中,去见已等候他多时的妻儿?
不论他是做什么的,他已经发现了这条街有点异常。
街两边的店铺几乎都大门紧闭,街上也几乎没有行人。
一条野狗迎面跑来,嘴里叼着它的晚餐。
陌生人微微皱了皱眉,那赫然是一只人手。
紧接着,他终于看到了一些人。有活人,也有死人。
死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大街中间,活人则大摇大摆地坐在尸体旁边。
一个铁塔般的大汉,正大碗喝着酒。**着的上身,纹着一只凶恶的斑斓猛虎。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环伺在他两旁,春葱般的玉手抚摸着他的纹身,似乎正在赞美着什么。
大汉旁边坐着个又黑又瘦的疤脸人,长长的刀疤自左太阳穴直划至右下鄂,显得极其丑恶。同样满是伤疤的胸膛上,同样也纹着一只正张嘴咆哮的猛虎。在刀疤的映衬下,这只老虎显得更加凶残。
可笑的是,疤脸人正拿着一面镜子,一边欣赏着他那张丑得不能再丑的脸,一边拿着把刀仔细地剃他的胡茬。
可怖的是,他用来剃胡茬的刀,竟是一柄四尺长的锋利无比的吊环鬼头刀!
两人的四周,还有十几个人,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袒露着各式各样的纹身,或大声吆喝,或饮酒猜拳,或在用兵器比划着什么。那两个女人,看来是来自旁边的春花楼。
看来,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械斗,而且胜负早已见分晓。
几个偶尔路过的行人,见了这群人,都远远地绕着走,隔老远都能看到他们的腿在瑟瑟发抖。
铁塔大汉看着他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整条街几乎都能听到他在笑。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旋即又消失了,想必是被惊慌的父母捂住了口不让发声。
大汉笑得更响亮了。
他喜欢这种被害怕的感觉。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一袭青衣,脚穿草鞋,腰间挎着一把刀,正径直向他们走来。
这个陌生人竟连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缓缓地迈过地上的尸体,不紧不慢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每一步的大小基本保持一致,不多也不少。
铁塔大汉有点恼怒,要不是今天心情好,他说不定已经举起他那七十斤重的宣花斧,将这个陌生人劈成两半了。
“怎么像头猪,见了人也不躲着点!”有人笑骂道。
“嘿!看这小子,居然还带刀?”有人道。
“没准又是个来送死的吧?”有人道。
“好一把杀猪刀!”铁塔大汉忽道。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大汉笑的最开心,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挺幽默。
?笑声中,陌生人仍然不紧不慢地,走他的路。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整条街,除了一家棺材铺,居然还有一家客栈开着门。
悦来客栈。
陌生人走进了这家客栈。
说是客栈,却只有一张圆桌。
“来一碗阳春面。”陌生人道。
“小店现在只有馒头和咸菜。”店老板迎了上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什么就拿来好了,再给我倒碗水。”客人看来并不在乎。
他吃得倒有滋有味的。
即便是馒头和咸菜,对于一个四处漂泊的浪子来说,又何尝不能是美餐?
老板有点过意不去,他殷勤地泡了一壶热茶,给客人端了过去。
陌生人对此报以感激的一笑。
“客官您有所不知,这段日子城里的青龙门和白虎堂为了争夺地盘,大打出手,每天都闹出几条人命,大伙儿都人心惶惶,家家关门闭户,小店也实在不方便去置办酒菜,就是对面的棺材铺发了大财。”老板悻悻地说道。
“哦。”陌生人啃着咸菜道。
“客官您也看见了,街上那些人正是白虎堂堂主孙飞虎的手下,他们刚刚杀了几个青龙门的人啊!”老板打开了话匣子。
“为首的那两个人可不得了啊,他俩就是纵横西北数百里祁连山,大名鼎鼎的祁连二虎!这两个人,杀人如麻,令人谈虎色变啊!”
“那个大汉是老二,叫胡二虎,力大无穷,使一把70斤的大斧,据说他一斧,就能把一个几百斤的石狮子,劈成两半!可您不知道,更厉害的是老大,就是他旁边那个带刀疤的,叫赵大虎,您别看他瘦,他的刀法使得出神入化,威力无比,据说昔年为异人所授,来到这个地方后,从没人在他手下走过十招!孙飞虎花了大价钱请了这两兄弟来,可真是没白请,青龙门的人,可是吃够了这两人的苦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