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安宁的眼神越发迷离,“我娘是个孤儿,哪来的外戚!”
“你父王不管的么?”秦远道。
“父王?他早薨了。娘一走,他就再不来仙华宫了。”安宁的舌头有些开始不听使唤了,“娘在时,他也只盯着娘,哪里管过我?”
“你娘是个怎样的人?”秦远问道。
“我娘是全天下最美的人!”安宁满脸的骄傲,“她也是最聪明的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没有她不会的!”
“哦?”秦远淡然一笑,在所有的孩子心目中,母亲都是最好的。
“你别不信!”安宁急道,“我说的是实话,所有见过我娘的人没有不赞她美的,她若是跳起舞来,就象是天上的仙子!”
“我信还不成么?”秦远道,“可惜我无缘得见。”
谈笑间,一坛酒已快罄尽。安宁此时已然醉了,却不自知,还顺口接道,“你想听歌看舞吗?我也会的!”
“真的么?”秦远笑道。
“不过我跳得可没我娘好,你看了可不许笑我。”安宁嘻嘻笑着。
“好,我不笑。”见她醉态可掬,秦远觉得甚是有趣。
安宁当真站了起来,看看身上,忽道,“你出去。”
“嗯?”秦远愣道。
安宁憨笑道,“我要换件衣裳,穿着这大棉衣,可跳不了。”
“这么冷的天,算了吧。”秦远道。
“唔!不行!”安宁摇头道,“你让我跳啊,我真的会的。”
“那好吧。”秦远退出房外,心中暗忖,她这醉得可有**分了,一会儿再问问那件事就够了。
安宁再开门时,已经换上了上山时的那身红衣婢服。这些天看惯了臃肿的棉衣,乍一见她穿这轻衣小裳,只觉身段袅娜,甚是清丽。
安宁对他招手笑道,“你可以进来了。”她把秦远推进房间,指着自己身上道,“可惜这衣裳不配,但也只有这个了,你将就着看吧。”
借着微光,安宁步履虚浮的走到院中,立定身形后,她含笑望着秦远,拈了个兰花指,纤手一扬,步履蹁跹,口中清唱,“娉婷扬袖舞,婀娜曲身轻,照灼兰光在,容冶春风生。”
秦远靠在门旁,看得呆住了,他知道安宁的嗓音很好,可没想到她舞竟跳得如此之美,步态轻盈,身姿曼妙,加上几分醉态,眼波流转间更增妩媚,就是在宫中,也没见过如此技艺高超的舞姬,若是换上长衣广袖,盛妆华服,该是何等风情。
一曲春毕,又是一曲夏歌,“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郞见欲採我,我心欲怀莲。”
安宁舞了一会儿,酒劲发得更快,忘记了周遭一切,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一方天地。秦远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欣赏,从怀里掏出紫竹笛,与她的歌声和奏。
安宁唱的是江南的四时歌,到最后一曲冬歌时,她有些不胜酒力,脚步渐渐散乱,勉强到最后一句“君情复何似?”时,终于坚持不住,坐在了地上。
安宁笑道,“这下可出丑了。”
秦远上前把她挽起,衷心赞道,“若是你跳得还丑,天下就没有女子敢跳舞了。”
“你骗人!我要跳得有我娘一半儿好就好了。你不知道,我娘唱起歌、跳起舞来,世人只要有眼睛有耳朵的就不能出声,不能挪步了。只除了一人,那就是——”安宁用手指自指鼻尖,“我。我总在她跳舞时跟在后面淘气,小时娘只是笑。后来我大了些,她就再不许了。若是我学,她就罚我。我娘说女子学了歌舞,世人就会当她是玩物,最是轻贱。可是唱歌跳舞真有这么不好吗?”她醉眼朦胧地问道,“你说,我唱歌跳舞给你瞧,你会拿我当玩物吗?”
秦远把她打横抱起,“不会,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我就知道有人不会。”秦远抱着她向屋里走,她还在絮絮说着,“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其实,是很喜欢唱歌跳舞的,可怕娘伤心,只能偷偷地学,偷偷地跳。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娘,娘会哭的。”
“好,我不告诉你娘。”秦远在她耳边温柔地蛊惑着,“那你告诉我,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不能说!”安宁喃喃道,“这是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娘说不能告诉别人,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们会千方百计来诱骗我的。”
“为什么要诱骗你?”
“红颜是祸水!那个叫,叫什么来着,哦,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