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针线棚,安宁愣了,“大妈,这是那针线棚吗,怎么大变样啦?”
杨大妈笑道,“是啊,自你病了后,二当家的说天凉了,这里可不能再这么敞着,就安排了些兄弟们,把手上的活停了,先把这棚子门给搭了起来,又糊了大窗户,虽然简陋些,好歹可以挡风遮雨了。”
待走进来,里面只有两三个婆姨在做着针线,现在山上兄弟不多,针线活也少了许多。安宁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瞧见那长条桌下锯了些木板垫着,脚搁着便不受寒气,椅子上还铺着棉坐垫。
杨大妈顺着她的眼光瞧了笑道,“二当家的想得可真周全,说过些天再冷些,还要送几个炭炉过来,生着火,这就不那么冷了。”
魏小桔把东西把桌上一扔,冷冷的道,“过些天,这新衣新鞋都发下去了,谁还来补衣裳?”
里头一个大妈笑道,“小桔,这你可就不知道啦,这些兄弟们,谁不是成天山里头打滚的?那衣裳还不得三天两头要缝补,若是真一日没得针线做,那我们可都要念阿弥陀佛了。”
魏小桔忿忿道,“谁穿破了,谁自己补去!”
“小桔,谁招你啦,瞧你那样儿,是不是绣的花儿又拆了?”大妈开着玩笑。
魏小桔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哼!会绣花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绣啦!”说着,气呼呼地就冲了出去。
“不许走!”杨大妈喝道,她追出去拉住小桔道,“会绣花是没什么了不起,但不会绣花就了不起么?”一时把语气放缓,低声道,“大姑娘家的,绣几朵花,做几件衣裳本就是本分,难不成日后你成了家,自家相公孩子的衣裳还要央三求四的找别人去做不成?”几句话话说得小桔低了头,但小嘴仍撅着,杨大妈又道,“还不快回去,让人看了笑话,说小桔姑娘绣个帕子都绣不出来,自己还气跑了,这光彩么?”
魏小桔道,“谁说我绣个帕子都绣不出来?”
杨大妈道,“就是呀,可你要真跑了,别人可就要这么说了。跟大妈回去,你要是真走,我也不拦了,但想再回来估计可就难了,你自己可想清楚了。”
魏小桔想了想,身子不由软了,杨大妈拖着她就往回走,伸出手指一点她的嘴唇,笑道,“这小嘴都可以帮大妈挂油壶了。”
魏小桔也笑了起来,两人回了屋。安宁比着那件棉衣,跟那几个婆姨商量着,现就裁出了一套棉衣样子,想着是样衣,先粗粗地连起来,比划出棉衣的样子,又把棉花塞进去,几个人一起动手,弄了几个时辰,居然拼出了套棉衣的外形,杨大妈找了个中等个的兄弟过来试了,又略改了改,竟比买的还合身,几个婆姨笑道,咱们这一下午可没白忙活。把那棉衣又拆开,把那改过了,用针缝了记号,就按这样子,大小皆可做了。
此时,冯金宝跑来说统计出来棉衣还缺一百来套,除去有家小的,所馀不过三十余套,杨大妈一听就这些,放心应承下来,说是拿给婆姨们一分,不过每人做上三五套,何况已裁出样子,不过数十日即可完成。
秦远倒心细,想着寨子里还有些大姑娘小媳妇,特特买了几匹彩色有小花的花布回来,周复兴命人与其他待做的棉衣一并送到针线棚子里来。这些婆娘一见,立马都围上去瞧。
安宁瞧见其中一匹红底白花的倒是可爱,刚想伸手拿来瞧瞧,魏小桔一把夺了去,只听她道,“杨大妈,这匹就给我吧。”
“你多大个子?这一匹怎么用得了?这花色就这一块,再分些别人吧。”杨大妈道。
魏小桔眼珠一转道,“我还有妹子哩,我和我妹子就用这一匹了,要不,加上我娘、大宝的总够了吧。”
杨大妈扑哧笑了出来,“你娘穿这个花色?就是你家大宝也不见得肯穿这花布哩,小心拿回去你娘揍你。”
魏小桔道,“好大妈,你就给我这一匹吧。”
安宁在旁道,“大妈,小桔喜欢,就给她吧。若是魏大婶不喜欢,就在村里和别家换换。”说着,她随意拿起手边一块宝蓝的布料道,“这蓝色很是沉静,我挺喜欢的。大妈,小桔,你们看我穿这个好不好?”
魏小桔忙不迭地道,“好好好,小六姐穿这个最好啦。”
杨大妈眉头一皱道,“这回兄弟们的棉衣,不是蓝的就是青的,就是要穿,也是我们上了年纪的人穿的。你小姑娘家的,再拣个别的颜色吧。”
安宁笑道,“我就喜欢这颜色素静。”
杨大妈望了小桔一眼道,“那这匹红布就给你吧。”魏小桔欢天喜地的捧着那块花布走了。
杨大妈又对安宁道,“你要不再选选?”
安宁笑道,“不都一样的么?等先给兄弟们的棉衣做好了,下剩什么,我再来做自个儿的。”
晚饭后,杨大妈来安宁这儿取新衣裳,安宁给她细细叠好,又寻块干净布包上,方递给她。瞅着四下无人,杨大妈道,“傻丫头,大妈知道你心眼好,又大方,布可以让,但有些事,可是让不得,也不能让的,你懂么?”
安宁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