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擦了擦眼泪,回道:“不曾听闻,但李君博学广识,他现在应该就在此地附近农田间,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徐庶好奇道:“先前便听你们说‘李君’、‘李君’的,可是本地亭长?”
青年点点头,道:“不错,李君,名讳严,正是南背亭亭长。”
黄射觉得“李严”这个名字好像听过,一时想不起来,感觉百姓对他尊敬有加,想必是名干吏。
众人顺着青年所指,很快就到了田间。
只见一人腰间插着木板,头裹赤色帻巾,正是“亭长”的标志。
“亭长”其实是“贱役”,既受上官驱使,又为部民操劳,甚至还会被高官贵人呼喝斥责。地位不高,俸禄低微,是真正的“芝麻绿豆”大的官儿。
徐庶上前行礼道:“可是亭长李君?我等从江夏而来,欲访水镜庄,却寻不得路,敢问李君可知晓?”
李严弱冠年纪,脚穿麻履,糊了一脚的泥。他正在田里收着麦子,有几名老翁、老妪围着“李君”频频道谢。
李严将手上的麦子捆扎好,放在一侧,回道:“水镜庄就在此地东北处,半个时辰的脚程,你等有马,能快不少。”
徐庶谢过后,准备动身。
一旁的黄射却问道:“君可是南阳李严,李正方?”
李严看黄射锦衣华服,直呼他的名字,回道:“正是,贵人尊姓大名?”
黄射突然记起历史上,刘备白帝城托孤给两个人,其中一人是诸葛亮,另一人便是李正方。虽然黄射不记得李严究竟有何种功绩,但此时瞧见李严虽只是一亭长,却深受“南背亭”居民的爱戴,想来才干出众。如此人才自然要拉拢。
黄射客气抱拳道:“在下黄射,添为江夏郡尉。”见他正在割麦子,黄射不解道:“李君既然为亭长,何必事事躬亲,怎不唤来亭卒做事?”
李严微笑道:“亭卒领的是俸禄,乃公职者。此非公事,又怎么遣亭卒做之?”
一旁的老妇道:“俺那大郎远在他乡,中郎和三郎去年死在了战场。俺一老妪又如何下地耕田收地,全靠李君帮俺忙,否则俺早饿死了。”说罢便又要下跪叩谢。
李严慌忙扶住,连道“不必。”
众人这才知道,李严竟然在帮孤寡老人做农活。
黄射内心佩服,抛出橄榄枝:“正方兄才干出众,当一亭长大材小用,江夏太守是我父亲,我请父亲与兄一官半职,在郡中任吏,如何?”
“亭长”职位卑微,俸禄不过千钱,受县里管辖。别说郡吏了,便是县吏亦可对亭长吆五喝六。黄射想让李严从“亭长”升为“郡吏”,虽然不算一步顶天,但胜在体面,委实算“提拔”了。
李严缺摇头道:“如今天下战乱初始,很多有学问的人都退隐不出。荆州是少有的乐土,百信安居乐业。文吏劳形,亭长务实。与其做一个整天忙于文牍的文吏,何如当一个能为黔首百姓做些实事的亭长呢?”
黄射内心想到:“此人不图权利,一心为百姓做事,更是难得,必要争取。”
于是继续引诱道:“一亭之地,不过十里。一亭之人,不过千口百姓。然而一郡之吏却能惠及数十万百姓。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李严沉思片刻道:“黄郡尉说的极是,可我才任亭长不久,亭长职位虽低,却是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况且,我还没有足够担任郡吏的能力。我希望能在各县、亭之间多进行锻炼,等我有了充分的自信和能力后,还望黄郡尉多提携。”
石韬听到李严的话,不禁的感叹道:“原来不止陈留有仇香啊!”
李严连连摆手,谦逊道:“怎敢与仇君相比。”
仇香,字季智,陈留人,曾是蒲亭长。任职亭长期间,仇香以德化人,名声在外。考城县令王奂听说了仇香的事迹后,说:“枳棘非鸾凤所集,百里非大贤之路。”便以一月的俸禄资助仇香,帮助他入太学读书。王奂说的意思是“荆棘的丛林,不是鸾凤栖身之所,百里之内的县府官职,不是大贤的道路。”其实跟黄射所想的有些雷同,但黄射不知道这个典故,自然无法引用。
李严虽然婉拒了黄射的邀请,但没有直接拒绝。黄射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心里牢牢记下“李严”这个名字。心想学成归来后,一定要请他在自己身边做事。
辞别了李严后,四人来到李严所说之地。只见一山庄背倚玉溪山,层峦叠翠,下临彝水,泉流淙淙。一对古朴大门,上面写着“水镜庄”三个大字。
叩门后,一童子出门,探头问道:“哪位?”
黄射答道:“江夏黄射、颍川徐庶、颍川石韬、九江周泰求见水镜先生。”
童子又道:“哪位?”
黄射以为童子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
童子继续道:“哪位?”
众人面面相觑,以为此童子是个聋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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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记·李严传》:李严字正方,南阳人也。少为郡职吏,以才干称。荆牧刘表使历诸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