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说的没错，他们刚回到别墅没多久，苏荷就进来了，带着一本医书。</p>
“虎大仙和团团怎么来了？”苏荷把医书交给午盛，不解地问。</p>
“过来蹭饭的。”午盛随口回答，一边翻看医书，一边问：“怎么这么快就找好了？需要的草药都在这上面？”</p>
苏荷应了一声，也不再追问虎大仙的来意，道：“我想起来安年是懂医的，于是就去寻她帮忙了，这本百草图鉴就是她给我的，说是我们要用的药材，这上面都有。”</p>
“哦，那就好。”午盛点头，将百草图鉴随手翻了翻，找出了几味酿酒要用到的药材，随后转头对白虎谄媚道：“大仙，您瞧我们把百草图鉴都找来了，您就帮我们个忙呗。”</p>
苏荷也期盼哀求地望着白虎。</p>
白虎斜了两人一眼，捋着胡须道：“好吃好喝的供上来。”</p>
这便是答应了。</p>
“耶！”两个女孩欢呼着击了击掌，当即欢欢喜喜跑进厨房，忙碌起来。</p>
白虎望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听着两人嬉闹的笑声，无奈摇了摇头。</p>
吃饱喝足，白虎载着吃得圆滚滚的团团，带着两人进了山。</p>
特意的，白虎没有往太上面走，只在山腰附近找药材。</p>
采药的过程很顺利，正如午盛说的，白虎对山上很熟悉，看过图鉴后，眯着眼都能将她们带到需要用的药草面前，只花了半天时间，她们就将需要的药材都采好了。</p>
回到别墅，将药材洗净，晾晒，之后就是等待。</p>
苏荷已经跟顾安年打过招呼，说她要在空间里采药，可能会花些时间，让顾安年替她遮掩。因为她有足够的时间留在空间里，是以即便空闲了下来，她也没有立即就离开空间。</p>
将两人送回山下后，白虎就带着团团离开了，临走前，它意味深长地望了午盛一眼，那饱含暗示的眼神，让午盛心情低落起来，可苏荷还在空间，她又不得不强颜欢笑。</p>
她知道白虎是让她跟娇娇说离开的事，但是她开不了口，她担心一开口，她就离不开了，所以她早就想好了，等到无法后悔的时候，她再跟娇娇道别。</p>
苏荷察觉了午盛的异样，但她跟午盛一样，不敢提起分别的件事，她怕她太自私，要求午盛留下来。而她知道，午盛是不能留下来的。</p>
在两人的刻意逃避下，时间一点一滴地溜走。</p>
两天后，药草晾晒好了，两人按照《琼浆玉酿集》上的步骤，严谨地将各种药材按量，按顺序放入黄酒内蒸煮发酵，酿出了山珍酒。</p>
酒方子上提到，刚酿好的山珍酒养身效果还不是最佳，窖藏的时间越长，效果就越好。</p>
尽管如此，任务还是算完成了，当卷轴闪着金光消失在两人眼前，一道白光在灵溪山山顶乍现，紧接着，低沉悠扬的声音从空中传来。</p>
“来者来，去者去，时间到了。”</p>
话音将落，午盛宛如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一麻。</p>
“啊！”苏荷忽地大叫一声，急切叫道：“大剩！”</p>
午盛不明所以转过去看她，却见她满脸惶恐，似看到世界末日一般。</p>
“怎……”话还未问出口，苏荷突然朝她扑过来，哭喊道：“不要走大剩！”</p>
午盛下意识抬手想接住她，然而双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午盛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手惊恐道：“发生什么事了？！”</p>
苏荷一直哭喊着想抓住她，却每次都是从她身体里穿过去。</p>
“不要白费力气了。”白虎踏着悠闲的步伐出现在两人面前，沉声道：“午盛该回去她所在的世界了。”</p>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p>
连风都变得安静。</p>
不知过了多久，苏荷抹着不断往下掉的眼泪，抽泣着问白虎：“以后大剩还能回来……吗？”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前，已是痛哭失声。</p>
午盛也忍不住哽咽，想伸手抱抱这段时间相依为命的好朋友，却连她的衣角都触碰不到。</p>
见此情景，白虎有些不忍心，咬了咬牙，道：“午盛是回不来了，但我可以私下帮你们一个忙，你们有什么愿望就快说吧！”</p>
它是背着仙尊擅自做主，冒了很大的风险。</p>
“我只要大剩留下来！”苏荷哇哇大哭，管他什么自私，她就是不想跟大剩分开，还是永世分离！</p>
午盛哭得说不出话来。</p>
两个人都舍不得彼此，看着苏荷哭泣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午盛的决心动摇了，但想到年迈的父母，她还是无法说出留下的话来。</p>
明明面对面，却无法触碰到对方，眼看着午盛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苏荷终于从悲痛这抽回了些神智，抹着泪，打着嗝问道：“大仙，你能帮大剩出到外面的世界吗？”</p>
午盛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娇娇想要做什么？</p>
白虎迟疑了一阵，颔首道：“可以，但是时间不长，而且午盛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你要做什么就尽快。”</p>
“多谢大仙。”苏荷郑重地道谢，她忍着泪去拉午盛，却忘记仙子阿根本碰不到她，只倔强地伸着手，哭得涕泗横流。</p>
午盛知道她的想法，咬着唇角自己站起来。</p>
见状，苏荷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听你说了很多楚大哥的事，也知道你对楚大哥的感情，可是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你却要回那边的世界，既然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为何不让这段感情做个了结？”</p>
“你……”午盛明白了她的意思。</p>
“我不希望你留下遗憾。”苏荷扁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p>
她转头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哑着声音对白虎道：“大仙，你帮我们出去吧。”</p>
白虎点点头。</p>
两人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虎啸声，脑中一阵昏眩后，再睁开眼，眼前便是苏荷在逸亲王府的房间。</p>
苏荷面上一喜，急声道：“我们赶紧去找楚大哥！”</p>
午盛也知机会难得，赶紧擦干眼泪，两人一同出了房间，匆忙去寻楚倾。</p>
苏荷还算镇定，逸亲王府离着镇南王有些距离，她先去寻了顾安年，让顾安年替她准备马匹，她要骑马去镇南王府。眼下，就连马车她都觉得慢。</p>
顾安年虽是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焦急慌乱，便没有多问，只让人迅速备好了马匹，送了她出门。</p>
一路疾驰，到达镇南王门前时，马还未停下，苏荷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因落地不稳，她被马带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摔倒在地。</p>
“娇娇！”午盛飘在苏荷身边，见状不由惊呼出声，想扶她起来，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干着急。</p>
“我没事。”苏荷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不顾手上腿上的擦伤，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往门里跑。</p>
“你慢点，你都流血了！担心又摔伤！”午盛眼睛又酸又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p>
苏荷却不管不顾。</p>
镇南王府的门童认得苏荷，远远的见她如此狼狈，忙迎了上来，问道：“县主您怎么了？”</p>
“楚少爷在哪里？”苏荷推开门童搀扶的手，急声问道。</p>
门童被问得一怔，反应过来回答：“估计在院子里呢，小的这去替您传话？”</p>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苏荷微微颔首示意，熟门熟路地就往楚倾住的院子跑。</p>
门童不放心，寻了个侍卫，让侍卫先进去传话。</p>
楚倾正与季子瑞下棋，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告道：“世子爷，楚少爷，湘萝县主来了，要见楚少爷，县主她……”</p>
“娇娇来了？！”季子瑞喜形于色，不等侍卫讲话说完，就急切地扔了棋子站起身来，要去见心上人。</p>
那日去逸亲王府，他跟楚倾只讨到了一顿打，现在娇娇自个送上门，他当然要赶紧去瞧瞧！</p>
只跑了几步，他猛然回过味来，停下脚步大叫：“为什么娇娇找的是楚倾？！”难道不应该是找他吗？！</p>
楚倾也很诧异，刚想开口，苏荷的声音从月亮门后传了过来。</p>
“楚大哥！”苏荷是一路跑过来的，过了月亮门已是气喘吁吁，她咽了口口水滋润干涸的喉咙，直接冲到楚倾面前，急声道：“楚大哥，我有话要对你说！”</p>
“娇……娇娇？”楚倾跟季子瑞被她狼狈的模样吓了一跳。</p>
苏荷却管不了那许多，抓住楚倾的衣袖，边哭边道：“楚大哥，有个女孩喜欢你，喜欢了九年，她一直默默守候你，她了解你的一切，你在她的世界是全部的爱情，可她在你的世界却只是个陌生人，你知道吗，你知道吗？！”</p>
午盛的身体已经淡得如水一般，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听到苏荷的话，她捂着嘴无声流泪。</p>
楚倾跟季子瑞被苏荷莫名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楚倾似是有所感应，他抬头望了望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p>
眼底滑过一丝失落，他哑声道：“我知道。”双眼不自觉地涨红。</p>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有那么一个小傻瓜，总是晃荡在他的身边，收集他用过的所有东西，包括汽水盖，拉环，烟盒。</p>
有一次，他无意间看到，她将自己用过的草稿纸珍重地叠好夹进日记本里，那神色是那样虔诚真挚，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被爱着的。</p>
自那以后，他开始注意那个女孩，很简单，很快乐，会让人心底柔软，这样一个纯粹的女孩，他无法鼓起勇气去接近，所以在她默默关注自己的时候，他也在默默地关注着她，然后，体会到了那种珍而重之的心情。</p>
楚倾的话，让苏荷跟午盛的泪水戛然而止，两人皆是不敢置信，震惊地望着他。</p>
楚倾闭上眼，又说了一句：“我一直都知道。”</p>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那时候苏荷跟在他的身后，他突然冒出来的熟悉感，赶来不是错觉。</p>
随着这句话，午盛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她虚空拍了怕苏荷的肩膀，无声道：“够了。”她已经知足了。</p>
含笑望了楚倾一眼，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p>
苏荷张了张嘴，却只有眼泪流下来。</p>
午盛对她露出一个灿烂开朗的笑，抬手抱了抱她，道：“再见，我的朋友，你永远在我心里。还有，”她含着泪望向楚倾，“还有，我爱他。”</p>
午盛的身体在消失，变成淡淡的光点，连影子都不见，苏荷摇着头伸手想抓住她，哭道：“我不要，不要……不要走……”然而她什么都抓不到。</p>
在外人看来，就是她对着天空乱抓。</p>
季子瑞从震惊中回神，奔过去抱住宛如魔障般的苏荷，急声问道：“娇娇，你怎么了？娇娇？！”</p>
楚倾望向苏荷手伸出的方向，问：“她在哪里吗？她要走了吗？”</p>
苏荷没有理会楚倾，眼睁睁看着午盛完全消失，她几乎失控，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走！午盛！”</p>
然而她的挽留没有丝毫作用。</p>
午盛消失了，彻彻底底，当光点消失，一颗红色的琉璃珠从天空将落，落入苏荷手中，带着淡淡温度的珠子就像是午盛温暖的笑容，苏荷紧握着它低低地啜泣，在泪水的浸染下，血红的琉璃珠愈发鲜艳夺目。</p>
楚倾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低喃：“下雨了。”脸上一片濡湿。</p>
“她说她爱你。”等到终于平静下来，苏荷依依不舍地将琉璃珠交给楚倾，并将午盛最后的话告诉他。</p>
楚倾苦笑着将珠子还给她，摇头道：“我没有资格拥有它，你拿着吧。”</p>
那之后，楚倾离开京城，开始云游世界。</p>
苏荷依旧酿酒，只是少了午盛的陪伴，在空间做事的时候，她总是无意识地走神，想着另一个世界的朋友过得可好。</p>
那一年的冬天，苏荷与季子瑞结成夫妻，苏荷毫无保留地将空间的事告诉了季子瑞，还将她最重要的朋友介绍给季子瑞认识，那一颗琉璃珠，她一直带在身上，在她眼里，那就是午盛，她们永远在一起。（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