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各房各院，上下丫鬟婆子，很久走没有走动得这么勤了。</p>
“听说了吗？大房又发事儿了。”</p>
“怎么没听说，大伙儿都说着呢。”一个婆子说道，悄悄捅了捅身旁婆子的胳膊，声音压了又压，问：“那什么，真的打了？”</p>
“那还有假？”</p>
“怎么，那边没有赶过去吗？”婆子朝大房的方向努努嘴。</p>
“赶倒是赶了过去，可晚了一步。”</p>
“就那么巧，遇上了李婆子。李婆子这次，下手那是又快又狠。”那婆子叹息，道：“刘嬷嬷赶到的时候，李婆子都打完了。染墨倒是好一些，可染红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刘嬷嬷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抱着染红哭得死去活来。”</p>
“这么惨？”</p>
“可不是，估计没几个月都下不了床呢。”</p>
“府里许久也没有下这么重的手了。要说啊，这四姑娘也是个狠的。”</p>
“这话说得倒是不妥，四姑娘那是赏罚分明。没听说吗？四姑娘许了一个丫鬟，房里的物什啊，都可以拿呢！”</p>
“是真的？我还以为是那群小蹄子们碎嘴而已呢！”</p>
“这还有假？我亲耳听见的！”</p>
青禾院。曾念薇不知自己已早被议论开了。</p>
她被香草碎碎念了一上午。</p>
自打人事件后，香草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碎碎念念。</p>
“这可怎么办？染墨被打了还好些，可染红也被打了，刘嬷嬷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p>
香草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地打转，喃喃自道：“怎么办怎么办......染红可是刘嬷嬷最疼的女儿，刘嬷嬷又是大夫人的心腹......这下可怎么办？”</p>
“都怪我不好！给姑娘惹了麻烦......当时怎么就打了起来呢？我怎么就不拦着姑娘！”</p>
小脸皱成了一团，香草拍着脑袋：“要是香木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想到办法。”</p>
正在描红的曾念薇闻言，笔尖微微一顿。</p>
大房这边，刘嬷嬷泣不成声。</p>
“......奴婢赶到的时候，已经打完了。那李婆子下手重，染红那丫头又是个不经打的......”</p>
刘嬷嬷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夫人，您是没看到，染红那整个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整个人都出气多进气少了。”</p>
说着说着，声音就哽住了，顿时又想起染红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是震惊又是心痛，刘嬷嬷再也没忍住，用手捂了嘴，低低地呜咽。</p>
哭了一会，又道：“染红那丫头打小就跟了夫人。夫人也知道，那丫头虽然性子急了些，可却是那心思单纯，又最是守规矩之人。这若是......若是说话急了些，这四姑娘大可指出来，不必把人往死里打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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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这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四姑娘也不是不知道染红是大夫人您派过去伺候的，竟然下这么狠的手。”</p>
刘嬷嬷哭得伤心，诉了半天，也没见王雪娥有丝毫冲动，心里有些打鼓。她余光瞥向一旁安坐的曾念芳，喃喃道：“况且，谁也知道，四姑娘这是找人出气呢。可怜染红无端端受了罪......”</p>
话还没说完，王雪娥重重地把茶盏一放，滚烫的茶水蓦地飞溅出来，洒落在黄花梨实木的桌上。</p>
一溜儿站着的丫鬟婆子心头皆是一颤，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能一下钻到地底里去。</p>
刘嬷嬷也知说错了话，立刻闭了嘴，噤若寒蝉。</p>
上个月十姑娘与四姑娘一言不合，失手把四姑娘退下了池塘，害得四姑娘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四姑娘便对纵容十姑娘的大夫人生了间隙。</p>
这件事儿，不是她们这些为婢的能说的，这次因了染红的事，她一时迷昏了头，竟就说出了口。</p>
低低的呜咽声蓦地没了，刘嬷嬷大气也不敢喘，忐忑不安。</p>
上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p>
王雪娥端起新换上的茶，轻轻拨动茶盏，细细地品。半响才开口：“你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敢说，应该不用我提醒。”</p>
“是！是！是老奴错了！老奴一下子失口了!请夫人原谅，一定不会有下次了。”刘嬷嬷点头如捣蒜。</p>
王雪娥淡声应了。</p>
许久才又道：“至于那李婆子，她也是听命行事，给她个小教训就行。”</p>
“是，夫人。”刘嬷嬷忙不迭应道。</p>
“可是请了大夫？”</p>
“请了，大夫说伤得有些严重，要歇一两个月，伤口也要仔细照看，否则很容易就会留了疤。”刘嬷嬷抹泪道。</p>
“那这两个月就让染红好好养伤，派个小丫鬟伺候着。”</p>
王雪娥看向一旁的大丫鬟元春，道：“去开我的库房，拿两只人参给染红补补身。上次魏家不是送了些玫瑰花酿芦荟汁养颜祛疤膏吗？也拿几盒送过去。”</p>
“是，夫人。”元春应道，转身出去了。</p>
“谢谢夫人！老奴......老奴替染红谢过夫人了！”刘嬷嬷忙地跪下，恭敬地磕头，“夫人大恩，老奴，还有染红，今生做牛做马一定回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