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瞳霎那便如被标枪钉住的小猎物，根本无法逃脱。也无力挣扎。她那双幽黑莹莹的大眼睛，此刻满是震骇。她的嘴巴也微微嚅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这是因为，宝芙体内生出的那根黑色蛇蔓，虽然没有直接毁灭她的心脏，却在无情地汲取她身上的生命之源。</p>
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做不了，宝芙看着黎雪瞳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如朵失去水分的鲜花，逐渐褪去动人光泽。</p>
这一霎，宝芙心里绝望地涌起一个念头：自己是恶魔。</p>
她会杀死黎雪瞳，会杀死永夜岛第七层的人，会杀死所有的人。就和她噩梦中预见的那样，她就是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p>
头脑中，恍恍惚惚，又回到那始终纠缠她的梦境中。</p>
那是一座她无法逃离的监狱，四面看不到尽头，上没有天，下没有地，只是一片深红的泥涂血海。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生物的影子。她像是被抛弃了，被诅咒了，与所有的一切隔绝。她只能独自在那血红海沼中艰难跋涉，她身上的白裙被血污染成肮脏的黑褐色，她的双手徒劳地，在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的黏稠血水中搓拭。可是，她手上的血无法洗掉。她被血包围，可仍觉得饥饿。</p>
血漫过她，淹没她，灌进她的肚子里，灌得她饱足到呕吐，可她仍感到那股焦灼的渴望。</p>
越来越强烈的渴望，似乎永远都无法被满足的渴望。</p>
她俯下身，在红汪汪泛着玛瑙光泽的海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一霎，她嚇得心跳静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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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起伏晃动，鳞光闪闪的血红镜面上的女人，不是她，是另一张脸。</p>
贪婪的，欲壑难平的，丑陋的脸。</p>
“宝芙，这不是你，绝不是……”</p>
低沉沙哑的男子声音，这时仿佛从天外劈进这世界的一道光，突然划过她脑海。她的头，被这道光刺得有些晕眩。她愕然地想着，他的声音为什么如此焦急。</p>
这时宝芙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幻清晰，不再是那片令人疯魔的猩红，依然是昏黑的地下。她醒悟，自己刚才那短短一刹，必定是神游了。她此刻还在永夜岛第七层，她被连接在那扇作为祭台的神秘石门上。这扇石门使存在于不知何处的黑暗力量，通过她的身体释放。因此她被变成恶魔，从她身体里生出的黑色蛇蔓，正在残害被困在第七层的僵尸。</p>
她刚才差点就杀死僵尸女王黎雪瞳，但黎雪瞳现在却还没有死。</p>
因为一个面色雪白到极点的俊美男人，正抱着濒临昏迷的黎雪瞳，将他的血喂给她。金蝉玉尸的血，在亡魂族是最上乘的补品。而黎雪瞳也已成为金蝉血统，所以独孤明的血此时不会毒死她，反而还能救她一命。</p>
看到黎雪瞳还活着，宝芙心里的愧疚和罪恶，登时减轻一半。</p>
她喉咙哽动，发出嘶哑的，自己几乎都辨不出的声音。</p>
“明，离开我。”</p>
听到她的声音，独孤明漆黑眸中，霎那现出狂喜。他盯着她的脸庞，沉声敦促。</p>
“不要怕，宝芙，把门打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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