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芙其实很想反悔,她知道暗妃宵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这么问。</p>
自己是个多么软弱的人,暗妃宵应该早已看透。</p>
她能从她语气里,听出她的讥嘲和不屑。</p>
自从在独孤明的画展被那只僵尸咬伤之后,她面对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始终招架无力。眼看着她最重要的人,就像此刻正残酷厮杀的雷赤乌、成易和阿灭,一个个被命运漩涡卷裹,不能挣脱。</p>
而她唯一能够控制的,就仅仅只有自己的生命。</p>
“舍不得?这我理解……”暗妃宵继续在她脑中发声,“……没几个人的生命算得上有趣,但人人却都很惜命——不过,你早该明白,你的命放在你手里,根本就是种浪费！”</p>
宝芙知道暗妃宵最后那句话说得没错。</p>
在衡操纵下觉醒的她,即使拥有强大力量,也依然不能改变,她是黑暗之门这一事实。</p>
“少废话……”她对暗妃宵低吼,“我的身体全部给你,拿去——快救人！”</p>
这条甬道上下左右四面石壁,在短短瞬间满目疮痍,遍布痕洞和血渍。</p>
那是成易和雷赤乌的身体撞碎的。即使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复原,那种皮开肉绽,骨头断裂的样子,对旁观者的眼睛也是场苦虐。</p>
这两人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或者是由于僵尸的天性,他们将疼痛和流血当成力量源泉。每一次负伤后,他们动作都更为迅猛地扑向阿灭。</p>
白发白眸的阿灭,受到鲜血刺激,已经忘记自己是为什么目地要和雷赤乌成易战斗。他陷入杀虐带来的兴奋中,此刻犹如一头丧失的野兽。</p>
如果再不阻止,阿灭越来越专注于战斗,他的力量就会逐渐释放出来。那时,雷赤乌和成易还有戈君必死无疑。</p>
“那。这就是你我的约定……”暗妃宵再次开口,“实话告诉你,现在我拿不走你的身体——等我见到那位,能解开禁魂咒的神女。你要彻底死。”</p>
暗妃宵话音刚落,宝芙就看到,自己冲到阿灭面前。</p>
她在阿灭错愕的刹那,张臂紧紧抱住他的身子。</p>
暗妃宵将她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她。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想做的。她相信阿灭依然能感受到她。同时,她也做好被狂暴的阿灭杀死的准备。</p>
耳中传来雷赤乌和戈君的呼喊,他们叫她从阿灭身边逃开。</p>
还有成易,他想要过来将她拖走。</p>
“成易……”宝芙听到自己异常镇静的声音,“……我不会有事。”</p>
宝芙不知成易是不是相信她所说的,但他必须遵守她的命令。因为他已经承认。她是他的主人。</p>
成易犹疑着,但他最终没有靠近,而是全神戒备注视着这里。</p>
甬道中霎时安寂如死,宝芙听到自己的心跳。她嗅到血的腥气,那是她的血。阿灭一只手臂箍住她的后背和胳臂。他五指因为战斗而弹生出的锐甲,刺进她的肌肤。但她因为太紧张,竟没有感觉到痛楚。</p>
“灭,快醒来……”她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在,快醒来……”</p>
阿灭那双仿佛失去一切的白色眼睛,空洞得令人骇怕。</p>
宝芙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也要被那空洞吸进去。她想要逃跑,想要尖叫,想要浑身颤栗。但她知道她不能,只要显露出一丝慌张,她就会激发起阿灭被唤醒的兽性。他会遵照自己的嗜血本能,毫无顾虑将她大卸八块。</p>
还是有一个念头。无法抑制地在她脑中涌起。</p>
阿灭是纯正的末日之裔,是为杀死黑暗之门而被锻造的武器。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潜藏的真正本能,就是杀死她。</p>
随着戈君一声尖叫,宝芙感到右肩与胸部连接的位置,一阵撕裂般的剧痛。</p>
是阿灭用手中半截残刀。忽然刺入她身体,将她摁在石壁上。</p>
“不要过来！”她忍住那让人几乎要麻痹的剧痛,对立即就要扑向阿灭的成易和雷赤乌低喝,“……这是我和他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