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戒律……是假的?”</p>
宝芙望着司徒炎那张每一根皱纹都有内涵的脸,暗自思忖:是不是要把青花瓷杯里的正山小种金骏眉,一滴不漏泼过去。</p>
阿灭在五百年前被追杀,独孤明在五百年后被罢黜被讨伐,都是血之戒律作祟。</p>
人类世界能在僵尸的阴影中绵延至今,也是受到血之戒律的恩泽。</p>
血之戒律明确规定,僵尸不能灭绝异族。伏魔族正是依据这条血之戒律,才得以和僵尸缔结和约,没有引爆大规模战争。</p>
无数僵尸和伏魔者,用自己的鲜血乃至生命,阐述并捍卫血之戒律。</p>
但就在一秒钟前,伏魔族长老司徒炎,竟然亲口坦承,被遵行数代的血之戒律,是苦心诣设的骗局,是漫长的弥天大谎。</p>
真正的血之戒律,只有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汝等不可背离血之父。</p>
从独孤明身上,已经印证这一点。僵尸永远不能违抗他的创造者,否则必然遭到惩罚。</p>
“这个秘密,由伏魔族历任最高长老掌握……”司徒炎解释,“……血之戒律,是亡魂族祖先和伏魔族祖先,共同编造的……”</p>
他双腿伸开,略有疲态,坐在那张黄花梨靠背椅上,闭目微暝,惬意品啜香茗。</p>
对这位已届高龄,但每天仍要面对各种致命超自然生物的伏魔战士而言,此刻的闲暇,是一种珍贵享受。</p>
茶香袅袅的餐厅里。莫难穿着红绿双色唐装的俏丽身影来回穿梭,有条不紊,为每人添布一道道精致茶点。</p>
雷赤乌已在几位伏魔者的“热情陪同”下,将那位被他掳来的少女送往日落山医院。司徒炎表示。只要紫鼎家长老雷赤乌能做到,让那倒霉女孩永远忘记这次遇袭事件,他就网开一面,当什么都没发生过。</p>
咚！倚墙而立的成易,五指骨节在坚硬的石壁上,叩击一下。</p>
早已饿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宝芙,嘴里刚塞进一整只味美多汁的鲜虾小笼包,就被这突然的闷响,嚇得差点噎住。</p>
她抬头看向成易。只见他英俊的脸庞,露出黯然。</p>
“如果,早知道真相……”他涩声道,“……爷爷就不会……”</p>
成易心里对爷爷成硕背叛独孤明,挑起亡魂族内讧,并酿成青阳家惨剧这个逝去不久的过往,始终负疚极深。</p>
他忍不住想:要是没有血之戒律这种东西存在,当初成硕就找不到借口,对独孤明不利。</p>
宝芙和莫难互相看了看,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成易,才能减轻他的痛苦。</p>
这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岑寂响起。</p>
“如果早知道真相,我们现在,也许都已经是灰。”</p>
说话的,是远远坐在角落里的独孤明。</p>
那是屋中唯一不会被阳光照到的地方。他抱膝蜷在硕大的黑色皮质沙发中,黑衣黑裤,被黑疤覆遮的面庞。整个人仿佛是团黑色。唯有左手无名指上那颗鲜红欲滴的血钻。闪耀着瑰丽炫目的光芒。</p>
成易愕了愕,但随即便明白。独孤明说的是事实。</p>
失去血之戒律制约的僵尸,必定是世界上最残暴也最肆无忌惮的杀手。那样,他们不仅会毁灭人类。也会更快毁灭自身。</p>
低级僵尸屠戮人类,高级僵尸自相残杀并屠戮低级僵尸,低级僵尸反抗高级僵尸……</p>
那将是一场结局注定悲惨的厮杀。</p>
世界,也许会因此终结繁华,变得空荡荒芜。大地笼罩着死气雾霾,不再有欢乐和希望……</p>
“你们的祖先……”司徒炎睁开眼,注视着坐在昏暗中的独孤明,“……为你们制造我们——又为你们,编造哄你们乖乖听话的假血之戒律,我很好奇,他——就是他吗?”</p>
“我更好奇,他玩弄我们金蝉家,到底想要什么?”</p>
沉默片刻,独孤明低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