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就在这时,阿灭低沉、冷冽、清晰的声音,刀锋般劈入她的耳朵,“……是你杀了明。”</p>
宝芙震了震,蓦然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阿灭。</p>
此刻,他凝视她的眼神,异样复杂。隐含着悲伤和怜悯,还藏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决心。</p>
浑身宛如大病一场似得虚脱,冷汗淋漓,微微颤栗,宝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p>
“灭,我……不想……我真的不想……”</p>
阿灭看着她,一言不发。他伸出手,抚了抚她满是泪水的脸庞。然后,他低头将嘴唇附在她耳畔,轻声道。</p>
“我知道……”</p>
“不,你不知道！”宝芙整个人失魂落魄,机械地摇摇头,叠声低语,“……那不是我,那不是我……”</p>
她完全无意识地,像溺水的人,两只手紧紧攀住阿灭。</p>
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拯救。</p>
阿灭峻冷如石的身体,稍稍僵了僵,他手臂一长,已经将宝芙柔弱的身子,全部扯进怀中。像抱着一个受到惊嚇的孩子,他一只手掌包覆住宝芙的后脑勺,让她额头紧紧贴敷在他胸口。</p>
“宝芙！”他用命令的口吻,沉声叫着她的名字,缓缓地,又不容违抗的道,“听我说……我吸过你的灵魂,你害怕的事,我全都看到了……知道吗?我……绝不会让那些东西,变成真的。”</p>
缩在阿灭怀中,只是嘤嘤啜泣的宝芙,看不到阿灭脸上的表情。</p>
他那张苍白俊秀的脸庞上。此刻每一根线条,都紧紧崩起,坚韧如弓。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射出无比鸷狠又坚定的光芒。</p>
那种眼神,意味着这个男人,会将阻挡在他面前的所有障碍,都化为齑粉。</p>
说着,他五指摩挲着宝芙的秀发。那柔滑的触感。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令他动作不自禁地温柔起来。然而只是片遐的陶醉,他便猛然清醒过来似的,一把推远宝芙。两手握紧她单薄的肩膀,他黝黯的眸子,牢牢盯着她。</p>
她依旧在无声的哭,两只黑黑的眼睛。失去一切神采。</p>
虽然和他面对面,然而她的视线却是涣散的,压根看不到他。</p>
不过,她的注意力,还是被什么牵引回来。</p>
那是阿灭胸膛上,忽然现出的斑斑锈红。宛如大朵水墨玫瑰一样,在白色恤衫上迅速绽开的。是血。</p>
宝芙的手指,也沾上了那些湿漉漉,微黏微滑的血。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已近崩塌的神智,霎时恢复一丝,嘴唇动了动。</p>
“灭……你怎么了?”</p>
和上一次在吴姬天门裂缝中时的情形相仿,阿灭的身体,又开始莫名其妙出血。</p>
他脸色也更加苍白嚇人,没有回答宝芙的问题,他眼中现出紧迫神情。低沉的声音。略有些嘎哑,急速响起。</p>
“——那女人不会遵守和我哥的契约,她会来找你,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宝芙,要小心她……”</p>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仿佛忽然被某种看不见的巨大力量攫住,浑身骨骼都发出嘎巴嘎巴声响。浓稠血线。笔直而急遽地从他鼻孔和嘴角溢出。宝芙被他的样子,登时嚇得发出声惊呼。然而,看到她脸上的忧急,阿灭白得异常骇人的脸庞。却现出一撇淡淡笑容。紧接着,乒乓一声,他的身影,如同一尊玻璃雕像,骤然在她眼前碎裂开。</p>
空气中,只剩下几缕轻烟,很快便也消失归于寂无。</p>
宝芙独自面对着,突然空旷安静的房间。短短几分钟内,她亲眼目睹独孤明和阿灭先后毁灭的样子,这让她已经负荷到极限的神经,再也无法支撑。</p>
她只觉浑身僵冷,眼前一片昏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