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只要看到,就会被烙入头脑,毕生也不会遗忘的画面:肤色雪白的俊美少年,用自己的手,剖开自己的胸膛。</p>
殷红如玫瑰,璀璨如宝石的血,滴淌在他白玉无暇的肌肤上。</p>
白得触目,红得惊心。</p>
纯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红与白,浓烈得可以曜瞎所有人的眼,让所有人,在一霎屏佐吸。</p>
“愚蠢！”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的戈绵,这时遽然睁开眼,盯着独孤明,语气急厉,“独孤明,你怎么可能毁掉黑暗咒语！”</p>
独孤明对她的回答,只是扬起唇角,淡淡一笑。</p>
更多的血,从伤口沿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而遮蔽在他头顶那团,象征死亡的黑雾,这时更加低垂,形状也更像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p>
它和独孤明对峙着,随时都可能将他完全吞没。</p>
面对令人恐惧的黑暗咒语,独孤明雪白的脸庞,依然岑寂淡漠。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却不禁为之动容。</p>
此刻,即使最憎厌他的人,都会在心中默默希望:这位形容如十九岁少年的僵尸太子,能赢得这场意志与力量的战争。</p>
但每个人的眼睛,都看到,他们不想看到的。</p>
从独孤明胸口渗出的血,渐渐又由鲜红,转为暗黑。</p>
这说明,他的念力,终究无法战胜黑暗咒语,黑暗咒语即将再次吞噬他。</p>
“念咒啊！”满身火焰刚熄灭,仍然余烟袅袅的黎雪瞳,抓起一位躲在桌子下的巫女,厉声大喝,“你们快念咒帮他！”</p>
那位巫女遗憾地摇摇头。</p>
这时,站在黎雪瞳身后的戈君,安静开口。</p>
“白乿家长,牵引咒语一旦失败,就无法使用第二次——我们,爱莫能助。”</p>
“那么,太子殿下……”</p>
脸被烧毁一半的莫难,凝望着独孤明,哑声喃喃。</p>
戈君转头看了看眼神鸷狂而凌乱的莫难,轻叹口气,低声道。</p>
“黑暗咒语,只有彻底毁灭掉它本来要毁灭的东西,才会消失,否则它会给我们都带来灾难——这正是独孤明的本意,无法消除黑暗咒语,就和它一起灭亡。”</p>
她想,她并没有猜错,独孤明的心意。</p>
这个男人对宝芙,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视。而他本人的智商,也比她想象的略胜一筹。</p>
他必定是已经想到这一点:黑暗咒语原本针对的目标,正是宝芙。</p>
如果没有达成,咒语释放者的真正目的,就算黑暗咒语离开他,但宝芙也终将难以幸免。所以,他宁肯用自己的身体,来羁绊宗暗咒语,即使被它焚烧成灰,也要保护宝芙。</p>
在永夜岛,这个男人曾经对她说,他可以为宝芙,放弃他的永生。</p>
如今看来他没有食言。</p>
虽然,是值得惋惜,但戈君还是欣赏独孤明此刻的举措。</p>
因为她想,他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该走到宝芙身边去。</p>
戈君凝视着独孤明,有些不忍地,微微阖了阖眼睛。因为竭尽最后气力和黑暗咒语抗争,他浑身的毛细血管迸裂。黑色的血从皮肤中淅出,几乎已经将他染成血人。凭借空气中,从独孤明身上释放的,越来越微弱的气场判断:他,已经撑不了多久。</p>
和奶奶戈绵预言的一样,此时,此地,就是僵尸太子独孤明最后的安魂之典。</p>
不愿和心上人分别,所以拒绝戈家援手的独孤明,能死在宝芙身边,他应当得偿所愿了。</p>
只是……戈君几乎不敢去看,宝芙那纤瘦的背影。</p>
亲眼看着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束手无策的痛苦,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承受。</p>
戈君看到宝芙孱弱的肩头,轻微地抖了抖。</p>
然后,她就仿佛失心疯了似的,举起她的手臂,五指张开。</p>
当看到宝芙洁白的皮肤上,有红色的液体滑下时,戈君蓦地想到一点:宝芙这不开窍的傻瓜,是不是突然开了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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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也已经明白:黑暗咒语的真正目标,是她。</p>
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贯穿大脑,戈君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跪倒在地。她咬住牙,朝宝芙的方向,抬起一只手。</p>
必须要阻止宝芙。</p>
无论是谁,无论做什么也好,哪怕打晕她把她捆起来,也必须阻止宝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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