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她醒了，心中松了口气，可是谁都高兴不起来。万麻子趁势与众人告辞，他本就是松阳府漕运码头的老扛把子，在青州这般内陆生活很不习惯，若不是因着与师爷交好，掌农府的殷实生活也并非他本意，如今师爷死了，他便决意带着骨灰回师爷老家龙州瞧瞧，听说龙州王家如今还有个远房侄子在，秀儿见万麻子执意如此，便未作挽留，让嬷嬷支了笔银子给他作行脚费。</p>
数百年后，龙州的船商都晓得此地曾有个顶顶有名的海盗，这海盗亦是教了一批又一批徒弟，俨然成了海盗祖宗。往来商船都晓得，若是船上有龙州王氏或是青州顾氏的人丁，报上名头，便可免遭一劫。</p>
“大人……”万麻子手里拿捏着几两碎银，前来辞行，“大人要为老鬼报仇？”</p>
秀儿此时已经披了衣服，天未亮便在案牍前书写起来，听见万麻子所言，方从烛光掩映中，抬起头来。</p>
“我定要国公府血债血偿。”</p>
“大人，咱们都是平头百姓，必是拧不过那皇亲国戚的。老鬼为了大人，真做了鬼去……想来必是把你的性命看的比他自己还重。无论如何，大人万望保全自己要紧。”</p>
言毕，他从怀中掏出个小锦囊来，“老鬼早先便说过，若是他遭了不测，让我将此物交予你。”</p>
梆子又一声后，万麻子连夜离开了青州城。</p>
秀儿正欲展开来看，却忽然想起万麻子临行嘱托，“老鬼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来看。”万麻子学着王师爷的模样，“此物乃是老夫亏得天机所得，若非大人被逼至绝境，穷途末路之时，应将此物带在身上，权作护身之用。”</p>
秀儿手上一停，转而将锦囊藏在身上。</p>
“如今师爷虽然折了，却未尝到穷途末路的地步。”</p>
她如是想着，笔下又飞快动起来。</p>
顾乐在国公府里，不吃不喝已经三日了。他本就不胖，如今三天已是脱了形。陈峥来过几次，顾玉儿亦是劝过他。如今陈峥亲信罗敢正在桌前侍弄些吃食，顾乐腿脚虽无束缚，却自问没有脱离守卫的身手，只瞧着罗敢腰间的匕首，眼神如同一头受伤的小狼。</p>
府中上下，可不光是陈峥夫妇。</p>
王蟠自母亲去后，便终日寄住在这国公府里。平素陈峥不在府上的时候，仗着老太君恩宠，更俨然成了府中半个主子。这一日，他又吃了些酒水，想起数日前嫖宿被陈峥大骂一顿之后，酒壮怂人胆，寻陈峥麻烦他自是不敢，可是寻他新娶的表嫂麻烦，却是王蟠乐意做的。</p>
顾乐被关押的婴儿房，便是之前顾玉儿常住的地方。没有婴孩儿的时候，此地唤作留芳居，最是府上清幽僻静之处，传闻老国公爷为了一名字嵌了芳字的女子开辟了这一处宅院，可是那女子命薄，还没住进来就死了。</p>
老国公爷死前嘱托，除非国公府世孙，外人不得住在这留芳居。府里上下，在陈珏出生以前，倒也是按着老国公爷留下的规矩来的。王蟠自是以为顾玉儿在留芳居，见那罗敢从里头出来，心道这侍卫好不讲究，竟随意入得主母卧房。后又听一阵碗盘碎裂之声，他一双眼睛醉的迷离，手上亦是提了半坛酒水，横冲直撞进去，本意撒些酒疯，瞧见的却是顾乐。</p>
王蟠自是认得顾乐，陈峥大婚的时候，他瞧见过此子，当时便心中不喜，此刻趁着酒意，本就是来卖疯的当即将手中的杏花白往他脸上泼去，肥胖手脚亦是往他脸上身上招呼，拧掐起来。</p>
这杏花白的酒极为特别，寻常人还喝不到。因为杏花味苦，酿出的酒滋味有些特别，却有别的妙处。此间**女子时常买这杏花白来，它虽然饮用无意，却有个妙处，任凭身上惹了什么脏污，一教杏花白冲洗过，便瞬间光洁起来。</p>
王蟠喝醉了酒，误将花娘妆台上的杏花白认作了梨花白。（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