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成魔，先忘，人。”</p>
巫女的话犹如催命之符，少年在羊皮卷上写下两个人名之后便昏昏睡去。女人细而长的指甲勾勒着羊皮卷上的人名，忽然笑了起来。</p>
他醒来之后，躺在试炼之林的溪水旁，足边绕着一条鸡冠红蛇，那样奇异的感受，突然能听懂蛇语，能驱蛇杀人。</p>
“你有一样东西落在了新月巫女之地。”</p>
“什么东西？”青年脱口而出，久未发声的喉头竟然顺畅无比。</p>
“你的人心。”</p>
……</p>
“不能如何，可……”顾继宗刚想说，可是我是你爹爹，然而瞧着秀儿，与旁边黑如锅底的师爷脸色，恐怕说了，也是打了自己的脸。</p>
“青州之大，也不是没了你去的地方。”</p>
顾继宗听她所言，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来。</p>
“只要不是我掌农府上，其他你愿意去哪里，便去的哪里。青州城也不是我家开的。”</p>
她将镰刀往地上一抛，一阵黄土冒起了烟。“你若是想见三哥，小弟，小妹……那你自去同他们说，我一不会扯着他们来同你相见，更不会……阻着他们来见你。”</p>
“如此……多谢大人了。”</p>
“你该谢的人，并不是我。”</p>
顾继宗双眼微征，不明白秀儿言中之意。</p>
“你该谢谢西京城里那位贵女，这数年时光，恐许多人几辈子都享受不到。”</p>
他有些惭愧，可秀儿说的句句属实。“素梅……你母亲……如何了？”</p>
师爷见此子现下方才想起抛弃的糟糠，心中不免有了恼意，便脱口道，“亏得老爷还惦念着夫人……不若早日同夫人一同往西方极乐，仙游去吧。”</p>
顾继宗觉得心口有些空荡荡的。</p>
他原本以为，纵使天下人都瞧不起他，阿梅也不会。可是阿梅，死了。他早该想到这个结果，不是吗？在那琼林宴后，侍从说身侧停靠的是公主府的马车，哪一个公主？西京最受恩宠的平阳公主。</p>
“死……了？”</p>
他碎碎念叨着这几个字，仿若得了癔症的人。</p>
“她一个女人，如何养活的起一家大小。你亦是晓得她身子骨弱的。”</p>
“师爷，我们走吧。”</p>
秀儿留下顾继宗伫在原地，秋风渐起，松阳县去青州百里之遥。离元氏的家乡桃元镇倒是近的。</p>
先帝时，他与同伴游学至桃乡，醉卧城外桃花林。那一脉绵延数十里的桃花林，满眼芳华。</p>
忽听得一阵女子嬉闹之声，入眼便是一张温柔颜色，女子促狭道，“还以为是小弟宿在了桃林，原是个外客。”</p>
“姐姐，这外客生的倒是俊俏的很呢。”</p>
那女子一双弯弯笑眼，只这一眼，便误了终生。</p>
青州的冬天不冷，过年节的时候，师爷将一封书信放在了她案牍之上，她正在案前整理卷宗，读的累了，方将书信展开。</p>
师爷再抱着一摞摞乡志近来的时候，秀儿正抵着书房外头的廊柱，望着檐下沥沥冬雨。</p>
“他年前在普济寺，落发为僧。”</p>
淡淡两句话，随着那书信一同，在烛火前化成了灰，红极成灰。（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