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坐在院落中,他面前是一个木制连弩,这东西,是他按着七略所制。偏巧了,顾喜所记诵七略的那张,多是些兵器,攻城石车的制法图解,若是换做其他人,未必能记诵下来。他却生来对这些东西喜爱非常,便循着那七略上的绘图,尝试打造上头的弓弩,石车。然而如今私造兵器是犯法的,故而不能用些白铁等金属器皿,只好做了这木头的,不用来打人,打个飞鸟却绰绰有余了。</p>
“三哥。”秀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喜这几年似乎未曾长过一般,年纪上去了,容颜还是阴柔的很。“阿秀。你瞧瞧……”</p>
如今顾平、顾安在外,顾玉儿去岁嫁进了景国公府,顾乐秋闱上京至今未归。九斤、燕痕两个,在这战争岁月,亦不知漂泊到了何处去,阖府上下,倒显得冷清了许多。除了顾喜,秀儿,灵儿三个,还是苏合的到来,给大家添了些新气儿。</p>
宋翊时不时也来府上,与顾喜苏合两个玩的挺好。</p>
“却不知这玩意的威力。”秀儿抚了抚紧绷的弓弦,“若是以铁器制成,想也比现在弓兵用的土弩好上许多。”</p>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忽听门房来报,原是顾乐回来了。顾乐如今已是十二岁的少年,黑皮黑眼,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知名度。即便大雍都战火烧了眉毛,那少数的几个太平地方,老百姓也都知道,大雍出了个十二岁中殿试的少年郎。只可惜那少年郎生的煤炭一样黑,又有百姓说,非得是这些生的黑的人,才有一颗可昭明月的忠心。</p>
“三哥……四……哥。”顾乐神色颇不自在,这一路乔装改扮,一人独行,已然不是个十二岁少年的心性了。他此去京中,一个仆从都未曾带上,便是担忧自己折了条命,还要搭上个人。如今平安归来,除却他本身聪敏之外,倒也算得是个造化。</p>
秀儿赶忙吩咐春笙预备吃食,热水自是不必。顾乐这些年来,秀儿就未曾见过他沐浴过。可他却从不发臭,亦是个本领了。</p>
“弄些牛肉来吃食。”</p>
顾乐听言,笑了笑,露出一口银牙,“如今西京城内,都未必随意吃得上牛肉,咱家倒是大方。”</p>
顾乐所言不差,因着战事,黎民哪有机会收割耕种,如此下去,战线一长,只会让物资愈发匮乏而已。如今不过三年,已然有许多地方成了死城,那些被秦人夺去的城池,雍地百姓便沦为了贱役奴籍,苦不堪言。</p>
“这牛肉也是难得,我识得一位农户与人生了嫌隙,他那仇人力大无穷,人称周鬼,一拳打死了他家的耕牛。我为他寻了个公道,将那周鬼安排到了外城巡防,用些药材换了那被打死的牛,偏生你来的巧了,送了些上好的牛肉去陈家,孟家,又给董大人送了些,咱们府上余下的,也不多了。”</p>
“如今西京城中都是吃糠咽菜的,我家却活的比都城自在。”</p>
“瞧着你来信所言,恐怕都城之人,活的是最不自在的。”</p>
顾乐眉头微蹙,他少年心性,仗着在自己家中,便放肆说了起来,“屠皇后掌权,不力图抵御外侮,偏生与龙州江家,太尉萧家等许多氏族起了嫌隙,若是再让这女人把控我朝几月,恐秦人未来,国将不国。”</p>
春笙正从外头进来,手中的牛肉酥饼冒着热气。(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