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之后，那宋大夫赶着去别处行医，便匆匆告辞了。裴书吏许是因为年纪老迈，宋大夫走了半晌，他仍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连顾秀儿与九斤什么时候走的，许是也不知道。</p>
“阿秀……”雨后的桃乡，有股子淡淡青草气息，这是个很小的镇子，来了人，从镇外的茶寮走后，整个镇子的人，几乎都能知道，本地来了外客。</p>
九斤扭捏道，“你那舅舅……”</p>
说话间，他朝破庙方向瞅了瞅，可顾秀儿仍是脚不停歇。待到驿站附近，方小声道，“纵使是舅舅，也不过是外祖的一桩风流债。你我二人今次是来办案的，便是要管，现下也不是时候。”</p>
九斤点点头，“确系如此。”</p>
大雍上下，有这样的小驿站不下千座。</p>
晚膳之后，顾秀儿在院中遛食儿，见着驿站的小吏正兀自洒扫，便问询了几句。这种驿站，是大雍所有驿站里头，规格最小的那种。里外当值的，不过两人。而且经久没人来，这桃乡驿站另一个小吏便没来，独留了一位官奴，四五十岁年纪，白净面皮，瞧着年轻时候，该是位美人。</p>
“妪，来时听闻镇上那疯子是原先元秀才家的。说来也巧，我们县最近那位中举的少年郎，正是这元秀才的外孙。妪同我说说，这元秀才家，到底出了怎生的变故？”</p>
这老妇正在摆弄一些干货，听言，抿唇笑了笑，细细道，“大人，这元秀才家的事儿，稀奇的很……”</p>
经由这事儿，与驿站的老妪相熟之后，顾秀儿便见缝插针的打听起元秀才家的其他事儿。</p>
“听闻那秀才公还有一双女儿。”</p>
老妪掸了掸簸箕上的灰，淡淡道，“那一双女儿，大的叫素梅，小的叫素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p>
“那如今呢？”</p>
“大的十数年前跟个过路的秀才跑了……小的十数年前，病殁了。”</p>
“如此，倒是可惜。”</p>
“幸得素梅逃了出去，方捡了条命……素芳死的早，也不用遭罪，里外反而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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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秀儿见她话里有话，再要打听，她却缄口不言了，只说自己也不清楚。</p>
“那元素芳的尸体，还未寻着呢。”顾秀儿语气平静，旁人丝毫听不出来，她与这死者是亲戚关系。</p>
“说来也怪。”老妪见她不再追问，反是聊起了那桩古怪案子，便想起来一事，“当时镇上得那急症的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请来的大夫均看不好这急症。后来，镇上开了一处药堂，季大夫来后，这急症方有了根治的法子，否则，还要死更多人。”</p>
“这大夫，倒是个神医。”</p>
“后来这季大夫也不知去了哪儿，可惜了他那医术。宝善堂的宋大夫做过他几日学徒，靠着那凤毛麟角的几招，如今也是我桃乡顶顶有名的针灸大夫了。”</p>
“这倒是稀奇。”</p>
“确实稀奇，传闻这季大夫生的一副鬼见愁的样貌，可那声音，真真是世间最好听的。”</p>
顾秀儿含笑听着这老妇所言，望向远处的桃仙山，此时青山如黛，炊烟四起，倒是比被女尸案困住的松阳县城，来的平静许多。</p>
箫声不知何时起，人们渐渐停下手中动作。箫声哀诉至极，便是梗在心头的一串火苗，也能让它霎时间浇的灭了。</p>
男子一只手上戴着只镀银手套，面前则是一卷泛黄古籍。</p>
小童立在垂帘外头，见那人案上，放着只女子头颅，半闭着的眼睛流下一行血泪。</p>
深秋，宝善堂的宋安大夫忽然惊醒，遥见不远处挂着的牛骨笛还好端端放在那里，妻子还睡在身侧，摸了摸心口，暗道，“数年未梦见过先生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