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本官瞧着，这案宗上仵作有注，这些女子，面上均有莫名朱砂痕迹，你可曾见过？”</p>
说起这事儿，裴书吏连连点头，“确系如此，正是因为这个，小老儿才觉得这案子甚是古怪。那秀才公二姑娘的尸首，至今未曾寻到……”</p>
“翁，既是如此，那秀才公一家现下如何了？”</p>
裴书吏虽为公门中人，但是桃乡这算不得大的地方，百姓婚丧嫁娶都瞒不过任一个人的耳目，更何况，那元秀才家发生了那般大的变故。</p>
“那秀才是先帝八年的恩科，本来秉持着祖上基业，家中倒是富庶。其妻老蚌生珠，得了一双女儿，而后这小女儿于己巳年患了急症，独留一个大女儿，没过几年，与个过路的秀才公私奔了。”</p>
顾秀儿不动声色的咬了咬下唇，这过路的秀才公，说的该是她爹。</p>
“后来呢？”</p>
“元秀才是个倔的，与女儿断绝恩义之后，夫妇俩靠着祖宗基业倒也能度此一生。可惜……那不知打哪儿来的**女子……闹将的咱整个镇子都晓得了。”</p>
据裴书吏所言，元素梅嫁到松阳后三载，元秀才家门前，出现了一个牵着小孩儿的风尘女子。那女子姓姚，无甚名讳，人称三娘。</p>
姚三娘称，早先元秀才入京考试的时候，与她有了首尾，那孩子，便是这秀才公的。</p>
如此天降麟儿，本该是喜事。可是却不尽然，秀才娘子虽然生气，但是见那女子言之凿凿，还有信物，而那孩子，与这秀才公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便认了这事儿，元家后继有人，于桃乡百姓来说，也不过是坊间的一则香艳奇谭，没过多久，便淡去了。</p>
那孩子认祖归宗，改姓元，按着宗谱排位，行六，人称元六郎。</p>
顾秀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若是如此，那元家断断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听裴书吏语气，那元家，是因着数年前的一桩变故才如此的。</p>
这元六郎十六岁的时候，便赶上了陈达兵变。他企图富贵险中求，入了陈达所谓的义军。</p>
后来绵山兵败，陈达自缢。那元六郎因为残疾被遣返回乡，朝廷倒没有怪罪于他，然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元家方遭了大难。</p>
送元六郎回来的人，让元六郎这条捡回来的命，自此疯魔，生不如死。元秀才夫妇，他那出了风尘的娘，也都因为那个人，损了一条命不说，祖宗留下的基业，也没能保全。</p>
这事情，对不大的桃乡来说，基本等同于灭门的案子。那裴书吏说的唾沫横飞，既为这家人可惜，作为外人，又丝毫不同情那个疯子。从他口中，那盗尸案远不如元家灭门的案子精彩。</p>
“这秀才公倔了一辈子，与女儿断绝恩义十余年，从未往来过书信。早几年信使将他家的信送到了我这里，因着整户人家只剩个疯子，小老儿便做主看了。原是那外嫁的女儿，丈夫考上了去岁的恩科，要接父母去梅县奉养。小老儿无奈，回信书明了这家人的状况，请桃县的何大人盖了公印，又请那信使送了回去。这女子，想是当时还不知道，她爹娘双亲早已惨死，便是家中的姨娘也身首异处，只留下这么个疯疯癫癫的……那书信去了几年，也不见回复……也不知是不是嫌弃这疯子，不愿接去。”</p>
裴书吏一面说，一面从一沓信件中，抽调出当初元素梅寄来的信。</p>
“本来县里出资，把这疯子拾掇的干净了，以为那娘子会遣人来接，这疯子便在镇外驿站住了三个月，每日黎明，听见屋外车马动作，便呼呼喝喝起来，喊着“我姐姐来接我啦。”到底是命苦的人，也不知那边儿出了什么差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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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秀儿听言，淡淡道，“那元素梅的丈夫，上任途中，出了意外，如今尸骨都未寻到。而她自己，没过多久，也急病去了。”</p>
“啊……”裴书吏闻言一滞，尚不知顾秀儿与那元家娘子的关系，只感叹道，“可惜可惜……”（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