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见这顾家人,几次三番的来,有被请来的,有不请自来的,有来了之后赵府死人的,真是越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回,又要带来点儿什么。</p>
来到堂上,赵老太爷正悠哉悠哉喝着茶,眯缝着眼睛,与九斤躺在炕上的模样倒是有八分相似。</p>
见几人来了,赵老太爷停下摇椅,传下人摆了席,如赵老太爷所言,他真是得了些稀罕的吃食。</p>
这席面上摆的,不管是东海的象拔蚌,还是云山的猴脑儿,都是难得的野味海鲜。做的样子也新奇,只是秀儿见了那猴子脑,想着这猴子活生生的让人取了脑子,心里直犯恶心。秀儿筷头儿一转,夹了块儿海参,也属意顾乐不要去碰猴子脑儿。</p>
玉儿见他们不吃猴脑儿,自个儿也觉得这菜十分残忍,只夹了块儿素馅儿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玉儿动作文雅大方,看的赵皓眼睛发直,却还不忘一股脑儿吹捧这猴子脑儿的稀罕。</p>
赵老太爷只教几人慢吃,倒是一句旁的也没提,顾平眼见着就要坐不住凳子了,顾安在桌子底下,用手把顾平扯了扯,属意他不要轻举妄动。</p>
赵老太爷好整以暇的喝茶,眉眼间却在打量顾家众人,斗转之间,不禁暗暗称奇。</p>
要说这几个娃娃,加起来都没有赵厚生年纪大,然而各具特色,在赵老太爷看来,他首先注意的是顾玉儿,此时还没断了让玉儿嫁给赵皓的心思。</p>
玉儿外柔内刚,若是一般人家的闺女,纵是让赵府悔婚了一回,此时赵皓那样倜傥的人物坐在身侧,还不断小意巴结,早就动了心思,玉儿却像没见着他一样,几次三番还噎的赵皓说不出话。</p>
赵老太爷颇为满意,低头一看,这杯中的茶水,早就喝干了。秀儿除了猴子脑儿,这席面上的山珍野味她都一一吃了,只怕这样的席面,少说也要一二百两银子,如今朝廷征兵在即,赵家这样露富,便是豪绅世家又能如何?朝廷随便给你安个罪名入狱,抄了万贯家财,不过片刻的功夫。</p>
顾平十分不满意赵皓,未经允许,就一屁股坐在玉儿边上,见他几次三番的骚扰,顾平终是没搭理顾安,起身挡在二人之间,又把自己的凳子抓了过来,僵硬道,“赵大公子见识广博,也跟俺说说这雍地的奇趣见闻?”</p>
赵皓一张俊脸耷拉下来,却看见顾平眉眼间都是嘲笑的意思,自个儿何曾在姑娘面前得过下风,当即出言讽刺道,“平弟谬赞,想必你也没去青州之外的其他地方,自然见识浅薄了些,愚兄自幼随祖父在外跑商,这些趣闻不过是旅途小事罢了,何足挂齿。”</p>
言下之意,顾平见识浅陋,他不屑于跟你说话,说了你也不懂。</p>
冬哥儿正在屋里伺候,听见自家大少爷语气泛酸,就知道他是落了下风,心里正想笑,却听见秀儿慢吞吞在一边儿说着。</p>
“所谓自幼跑商,也不过是赵老太爷带着赵公子去四处游玩儿罢了,这几年,赵老太爷去东海巡查渔船,去云山探访茶农,何时带过大公子?大公子既然说自幼跑商,那此间米面各值几钱,公子可知?”</p>
赵皓一乐,露出满口白牙,不屑道,“米面小物,我如何知道?”</p>
秀儿闻言一哂,“既然如此,这金银两物,如今几价,公子可知?”</p>
“金银之物,于赵府不过牛毛,我又如何知道?”</p>
此时,除了赵皓,堂下几人都听出了秀儿话中有话,赵老太爷更是皱了眉头,一来是这顾秀儿说话半点脸面不给,二来自己这个孙子,于经商来说,就是个草包。</p>
“少爷一不知,二不知,那敢问少爷,如今在京都之地,若想置办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是何价,公子可知?”</p>
赵皓额间沁了汗珠,嘴上依旧强硬,“赵府于雍地宅院不下百座,小小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如何看在眼里?”</p>
赵老太爷此刻已经面带怒色,厉喝道,“皓哥儿,你且去看看你母亲如何了!”</p>
秀儿笑了笑,夹起芙蓉糕一块儿,往顾乐碗里送去,“小六多吃点儿,莫要到及冠之时,让人一问三不知,丢了咱顾家的脸。”</p>
秀儿这番讥讽,赵皓方缓过神儿来,正想发怒,却让赵老太爷凌厉的目光给逼了回去,只得泱泱道,“孙儿这就去看母亲。”</p>
赵皓走后,赵厚生则是连茶都不喝了,秀儿则是一派坦然自在,没说几句,赵老太爷就嘱咐冬哥儿送客,自己个儿更是背过了头,再不看顾家人一眼。</p>
秀儿乐了,这赵厚生最是个要颜面的人,如今顾家这么不给他脸面,看来他非要撮合顾玉儿同赵皓的心思,是要彻底凉了。</p>
冬哥儿领着几人往外走,经过花园,就见着赵夫人由人搀着在园中走动,赵皓早已不见踪影,想来是去哪里鬼混了。见着顾家几个,赵夫人略变了脸色,半句话也没说,面色青白,大病初愈,刚能下地走动,紫桃那一刀,显见的割得不轻。</p>
赵夫人容色呆滞,只讷讷走动着,秀儿经过她身边,微微福了一福,用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夫人金安,望夫人好好保重身子,若是夫人病好了,再想着祸害我大姐的下三滥主意,您也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个儿能不能全身而退。这回让您捡了条命,下回难保,您要去见紫桃了。紫桃可是牢牢记得您过去的恩典,恨不得一时都还给您呢。”</p>
听到紫桃两字,赵夫人一瞬间面无血色。(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