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儿睡不着,便把烦恼同顾安说了,“二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事情,有些什么不对?”</p>
顾秀儿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毕竟自己两世为人,而顾安,里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然而顾安的回答,却如醍醐灌顶,让她灵台清明起来。</p>
“公羊瓒递折子请大理寺亲审,到刘茂被处斩,里外不过个把月的功夫。咱家既然藏有重宝,那么公羊翁婿此次怎么轻易回去了,又走的这样急。大理寺会审刘茂,纵然大快人心,却不似朝廷的正常章程。”顾安往灶里添了一把火,“此次,与刘茂案有关的人等,都一个个走的干干净净,是太不寻常了些。郭通他们走的那样急,必然是收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这个消息在眼下看来,要远比咱家的绝世兵书重要的多。如今看来,想必是朝廷有什么大的动作,这大的动作,必然是牵连到许多机关要员的。刘茂一案,显然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了一把,只是此人此举,意欲何为,我还猜不出来。”</p>
“这人能催动大理寺速审此案,又让公羊翁婿摸不着头脑。公羊瓒那个老狐狸,岂是那么好糊弄的?”顾秀儿分析着,头脑渐渐清楚了,“这个人,恐怕不是我们现在的身份能够识得的,此人必然不是为了帮助我们,也绝不会是一时不忿为民请命。不然他可以堂而皇之的来做。他这么做,却不想让人知道,暗中清理州府官员,把公羊瓒郭通这样的朝廷要员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怕是想让我大雍的江山动上一动。”</p>
听了顾秀儿的话,顾安神色也不好看起来。他倒没有惊讶于顾秀儿八岁女童,怎么张口闭口都是朝野风云。顾秀儿自受伤醒来,已经变了个人似的,看待事情格外透彻,想法格外的多。顾安此刻认真思量顾秀儿的推论,虽然只是猜测,倒是颇合情理的。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顾玉儿也起身,刚进灶间,就见这兄妹两个攒着眉头不知道在寻思什么。</p>
她扑哧笑道,“顾家就你俩还有小六鬼主意多,咱们几个,年岁加起来也不及那公羊瓒大人多。他吃过的盐,比咱吃过的黄米面饽饽还多。他都猜不出的人事,你俩能合计出啥来。”</p>
顾安兄妹相视一笑,他们此刻确实不需要去寻思这些无所谓的猜测。当下,是要如何把顾家的营生过的更好才是。</p>
待顾家众人都起来,炕桌摆上,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来人正是松阳县宝瑞堂摊位的杜老板,杜老板一脸惶急,顾平让了让,“粗茶淡饭,您跟着吃两口?”</p>
杜老板一屁股坐上了炕沿儿,身边跟着他的小孙女杜鹃。点了口水烟,吧唧吧唧抽了起来。顾秀儿让烟味儿呛得直皱眉头。杜老汉不好意思了,敲了敲烟袋锅子,“大侄女儿啊,那个,我老杜与你们九叔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这柿饼,可要先卖给老杜才是啊。”</p>
顾乐不解道,“九叔里外不过三十来岁,恁来的几十年的老朋友?”</p>
这话说的杜老汉面上一红,他那小孙女杜鹃倒是个嘴茬儿利索的,忙抢白道,“我爷爷说的是,咱们宝瑞堂跟九叔合作十几年了。你们有新鲜的果脯蜜饯,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你说是不是,秀儿姐?”</p>
杜老汉心里着急,又吸了两口水烟,算是顺过了气儿。</p>
“杜老板莫急,这柿饼我们只做了百余斤。如今正要批些出去,换点儿周转的银钱,好做更多的柿饼。”</p>
杜老板点了点头,“秀儿姑娘年纪轻轻,这做生意倒是个好头脑。这柿饼老杜四十文钱一斤收了,有多少要多少。现金付讫,不需文书牙侩。你们看这可好?”</p>
顾平见那些堆积的柿饼可算卖出去了,还卖得这样一个好价钱,当下喜上眉梢。正想答应下来,却让顾秀儿打断了,“杜老板。这柿饼批发给你自然可以,但是却不可以全部给你。我们要留一些给九叔,还要留一些给这往来的货郎。您要柿饼,我们可匀给您五十斤。”</p>
杜老板沉吟了一会儿,倒也点头了。拿不下全部的,拿下一半也好。五十斤柿饼,四十文一斤,共三两二钱银子。当下付讫,这爷孙俩走的匆忙,饭也不肯吃就回去了。</p>
得了三两二钱银子,顾家众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那往年贱价卖出或者浪费掉的柿子能得这么个好价钱。顾平也同意拿出二十两银子陆续收购柿果。</p>
只待过几日松阳县赶集,借了九叔家的大骡马车,捎上千余斤的柿果回来。等待的几日,顾家人都是欢欣鼓舞的。</p>
顾秀儿拿出二钱银子,让顾乐去镇上的屠户家中割了一斤肥瘦适中的新鲜猪肉。此间的猪肉,都是纯绿色无污染注水的笨猪肉,口感极佳。顾玉儿的手艺也是不错的,拿猪肉切成肉馅,和了豆腐,鸡蛋,葱姜末包成了约么两斤的肉丸子。搁文火炖煮,做成肉丸子小白菜汤,开锅淋了点儿香油,每人都分了一大碗,里面的肉丸也是足足的。虽然主食还是黄米面饽饽,但是对于这种月余吃上一回肉食的伙食标准,今日已经十分的改善生活了。</p>
那边厢,松阳县新任知县孟仲垣的胃口就没有顾家人这么好了。他与顾安一般年纪,不过十四岁,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身边随侍的阿星比他还小两岁。孟仲垣一辈子读书,从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白日里在翠红楼众人面前的从容淡定,都是因为当时他吓得站不起来了。</p>
这妓馆杀人案,并非第一例,但其中是否有关联,孟仲垣就不得而知了。妓馆杀人案,第一桩,就是去岁科举时,西京望月楼的姑娘;第二桩,则是他江州老家倚红春的姑娘;第三桩,便是这松阳县翠红楼的姑娘。</p>
还真是他走到哪儿,这妓馆杀人案就发生在哪儿。若不是妓馆,赌坊乃凶案常发之地,他会更加肯定这几桩案子必然有巨大的关联。与前两件案子不同,凶徒都不知所踪,如今,徐焕正关押在松阳县大牢等待候审。而他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在,显然也是无法辩驳的。可是,孟仲垣生性多疑,本来断无可断的案子,他就是觉得有哪里十分奇怪,却又说不上来。</p>
此刻,阿星给熏香添了些果木,又奉上了新茶。见孟仲垣疑惑着,正想退下,却让他叫住了。</p>
“阿星,你记不记得,这望月楼的姑娘和倚红春的姑娘都叫什么名字?”</p>
那些妓馆杀人案,当时身为举子的孟仲垣自是无暇顾及,然而这些坊间传闻,是最为这些小厮丫鬟们津津乐道。阿星也是个机灵强记得书童,他旋即思量了一下,开口道,“禀大人,说来奇怪,那两桩案件,死的姑娘,好像都叫胭脂。”(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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