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之后,路易才再次开口:“您是人所共知的王国大法师,还不至于说些谎话来骗我。我想您作为大法师,说出这些话一定有您的证据,而我自问也不是那种不能面对真相的胆小鬼。但是,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大法师笑笑,举起手,让那个小挂坠再次出现在路易面前:“当年,我们居住的小村子被帝国军摧毁之后,我曾经施展预言术查看未来的方向,才得到了那个预言。而不久前,我发现北方出现了不正常的魔力涌动。于是再次施展了预言术。”
说着,那位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能笑出来的老人的脸上终于失去了笑容。
老人叹息一声,压低了声音:“代表希望的白龙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凡世间只剩灾厄之影。灭世黑龙嘶吼咆哮,万物凋亡绝无幸免。”
尽管这个信息已经够可怕的了,但大法师的话却还没有完:“为了在那绝望而且毫无希望的未来中寻找一线生机,我沿着时光之河一次又一次的前行,踏入一个又一个的分支,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
说着,叹息了一声,大法师再次抬起手:“最终,我只从伊狄恩神殿那里得到了这个。”
停顿了一下,大法师微笑着看着路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它该怎么用,但我相信它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可是直到目前为止,它对我的任何刺激都没有反映,直到我遇到了你。所以,我可以信赖你吗,孩子?”
所以说,世界即将面临巨大的危机,即便是大法师这样的存在也无法解决,现在,重担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路易再次摇头:“我恐怕您不能,大师。”
如果说,第一次拒绝是因为对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这一次拒绝,就真的让乌鲁摩亚达感到不悦乃至愤怒了。
面前这个年轻人并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黑暗之潮,也不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无力与绝望。在无数次亲眼目睹整个世界毫无悬念的毁灭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线希望,而在抓住这一线希望后却发现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这个世界在注定的毁灭中杀出一线生机。
在这样的迷茫煎熬中,在这次偶遇中,他终于发现那唯一的一线希望起了些许变化,可引发这变化的人却一脸无所谓的对方他说“不”?
内心的怒火如风暴中的海浪般翻涌,但大法师仍旧带着微笑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我能听听你的理由吗?毕竟,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
“正是因为事情过于重大,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所以我才认为您恐怕不能信赖我。而且,除此之外,我还负担有其他的任务,并不能轻易抛却我目前的责任去做别的事情。”
“即便这事情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安危?”听到这样的回答,大法师被气得几乎笑了出来。
但是,随后,大法师懊恼的一拍脑门,发出痛苦和沮丧的呻吟声——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比克斯修道院,那是已经被整个教会所摈弃和排斥的传光派最后的据点。
“传光派的信条,对吗?”
“是的,大师。”
“难道它比这个世界的存续更重要吗?”
“是的,大师。”
“如果因为你的顽固,整个世界堕入黑暗之中,陷入毁灭之中,你所坚持的信条又有什么意义?”费了很大力气,王国大法师才没有让自己咆哮出声,他也很清楚,虽然日渐势微乃至几乎彻底断绝了传承,但每一个传光派的人都是足够顽固的。
“我并没有狂妄到认为我自己会比这个世界更重要的地步,大师。但是,我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我有什么是值得您或者您得到的希望高看一眼的吗?论出身,我只不过是一个修道院里长大的孤儿,和别的王国的平民并无不同;论本事,我也只不过是身手灵活一点,随便哪个王家卫兵就能轻而易举的制服我;论权势我一无所有,论财产我还背着一大笔债务;我也不曾在文学艺术的领域有所成就——我到底有什么呢?”
停顿了一下,路易认真的看着大法师:“如果一定要说我有什么特别的,我想就是我所坚守的信条了。我可以用一根铁丝悄无声息的打开有十三个锁柱的锁头,也可以在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拿走他的钱包而让他一无所知。但是我从来不曾用我的技巧为自己牟利,哪怕我自己背负着沉重的债务。”
“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背弃我所奉行的信条。如果您所说的最后的希望是为了这个选择了我,那它只是给了我又一个坚守下去的理由而已。”。
这样的回答让大法师平静了下来。
安静了片刻之后,大法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虽然你很顽固,但你是个好孩子——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需要好好想想,你也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