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还在那儿跪着?”雪轻裘笑了笑,倨傲地说:“我不让他起来,他绝对不敢起来。”
“那么,还有一件事。如果我想和韩驰誉分头走,兵符由我保管的话,明日他能调动那十万兵马么?”
雪轻裘将门拉开,夕阳笼了他一身淡淡的光晕,他轻声说:“有时候,想调动兵马,并不一定非要兵符。而这,将是你以后面对的最大问题。”
我点点头,看着他出去。
他的话我明白,军队,那是一个与众不同,自成一体的特殊地方,要在那里得到绝对的控制权,确实要颇费一番心思。
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韩驰誉,是我必须要争取到的人。
慢慢地走出去,那边屋里的雪轻裘和宣典正出了屋子,走在楼梯上。
雪轻裘的身子始终有些摇摇欲坠,走在身后的宣典一直紧张地看着他,直到他安全无恙地下了楼梯,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二楼的回廊里,定定地看着宣典将雪轻裘送上马车后,自己才坐了上去。挑起帘子,在临进去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扭头精准地对上我的视线,锐利地笑了笑,对我点了点头之后,才进了马车。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栏杆,心急速地跳了起来。
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怎么。你看上了那个风华绝代地雪公子了?”笑青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凉凉地说。
白了他一眼。我没心思同他说这些风凉话。只道:“韩驰誉呢?”
“还跪着呢。”向里面比了比。笑青衣一脸轻讽。“你怎么会选了那么个人?”
“因为他听话。”我说着。眼角扫过客栈门口站着地人。
是那个叫小厮地小厮。
眼见雪轻裘他们地车子已经走远了。他还站在原地。
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我明白过来。这人应该是雪轻裘派来跟监视我的。很可能,他要一直跟我上战场。
“要处理掉他?”笑青衣倚栏一望,也发现了他。
“无妨。”反正这一次,我也没打算和宗政澄渊私下沟通,谁爱来监视,就监视吧。
收了视线。我迈步走进屋子,回身示意笑青衣将门关上,这才对韩驰誉道:“皇上都走了,将军怎么还跪着?快快起来吧。”
恼怒地瞪着我,韩驰誉依然不起身,道:“你以为,你是皇上?”
我失笑,这人,怎么长了这副脾气!
“我虽不是皇上。可是别忘了,我刚刚被封了大将军,正好。比你高一个品级。”我笑着坐下,取了一封早准备好的信在手中把玩着,“不听我的命令,就相当于不听皇上的命令。不听皇上的命令,就是犯上!要灭门诛救族地。”
“你想怎么样!”我刚说完,韩驰誉“腾”地站起,怒吼道。
“不怎么样,”我让幽韵将手里的信递给韩驰誉,笑道:“我只想让将军看一封信。仅此而已。”
韩驰誉接过信。三下两下拆开,正要看。我好笑道:“将军不怕那信上有毒么?”
“你!”韩驰誉怒吼一声,一下子松手,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手掌,那封信轻飘飘落在地上。
“韩将军,别慌。我说着玩的,这信上怎么会有毒呢?毒死了你,我如何向皇上交代?”我叹息,这人。怎么能当将军?居然,听说还是洛微武将中,首屈一指有威望的将军。
“你!本将军岂是你能任意耍弄的?”
“将军莫要生气,还是,先看看信吧。”我低头看一眼地上地信,哼,让我弯腰,我就不能让你弯腰么?
韩驰誉有些踟躇,看着信一时没有动作。
我瞟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听说。你曾经是陵江王的家奴?”
“是又怎么样?”提起陵江王,他显然有些动容。
“没有怎么样。只是在想,陵江王的笔体,你是否能认得出来呢?”我边说着,边有意无意地扫过地上的信。
韩驰誉愣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立刻飞扑过去抓起地上的信,颤抖地看了半天,大大的手在信的落款处陵江王的印章上抚摸了许久,眼眶竟然微微泛起了红。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则一直在用眼角盯着他地反应。
见他如此,我方落下心头的一块石头,我选他,果然没选错。
当初我听说韩驰誉是陵江王的家奴,在升迁后又与他交往甚密之后,我便偷偷在心里盘算,如果能利用陵江王,将这人拉拢过来,不是省事很多吗?
所以,我先让雪轻裘找出陵江王地字迹和印章的痕迹,又让幽韵仿造印记刻了一枚印章,随后,让清肃模仿陵江王的笔迹,写了一封信。
信上的大概意思就是说,陵江王告诉韩驰誉说,因为皇帝已经不再信任韩驰誉,所以他就利用皇上做了个古怪的梦的机会,派人为皇上解梦。为的就是要我——他的亲信侍女白剑秋得到洛微的军权。并且希望他能够配合我,再把外敌赶出去后,推翻现在地朝廷,拥立他为帝。
其实这封信的漏洞很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但是韩驰誉却没有考虑这么多,不只是因为他性子直,更是因为他心底一直对陵江王有希望,所以当看到这个希望有实现的可能时,他就会忽略掉种种本来应该注意的漏洞。
就好比,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每个人都知道那是错的,都劝他不要做。可偏偏在那个人眼中,那件事就是对的,他一定要做,而且是要做到不撞难墙不回头,有些甚至撞了难墙也不回头,像被梦魇住了一样。
只要是人。一辈子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经历。
韩驰誉显然就是其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