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该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明白他所追求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又或者,就此放手?
想到未来的人生中不再有那个带笑的女子身影,他不由一阵迷茫,他过去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个贪图权力自私利心的人?
为何有了好的开始,却得到最坏的结局?
柳香不知何时离开的,奚南呆坐于椅,许久后下属来请示事情,他才从茫然中抽身出来,回去处理俗务,正循着惯性处理着手上的事时,有人来报五娘子被人抬了回来,当浸满鲜血的白布掀起来时,他的心中不由一痛——她的舟儿,该是怀着多深的恨意,那恨意之后的悲伤,又该有多深。
而对于死去的五娘子,他则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憎恨都欠奉,对他来说,她并不是他生命中的任何东西,如同没有意义的浊风,刮过便逝。
处理着手上的事情,奚南仍是放不下纭舟,心如乱麻,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了去见她,从天月那儿问出来后,还没进到屋里,就听到赵夫人洪亮的声音:“只要有天倩在,我们赵家就有了后!你如今就算杀了我又如何?好!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来杀!来啊!”
进得屋里,映入他眼帘的是纭舟煞白的脸,还有颤抖手中握着的剑,虽是早料到这种景象,他仍是后悔不已——早点杀了五娘子便是,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场面!
赵夫人见纭舟不言不语,扬起个冷酷的微笑:“你如果还念着谦儿的好,不如达成他的心愿,他的在天之灵才会安息,不然的话,就算下了九泉,他也会被赵家先祖责罚,这样的事,你肯定不愿看见吧?”
纭舟感到嗓子里似乎在堵着什么东西,她不该让赵谦与赵夫人见面的,如赵家之长这样的人,必是长期浸淫于权势之中,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怎会甘心?受尽风霜,吃尽苦头,突然有了复仇的希望,那颗扭曲的心,果然促使其做出灭绝人性的事来!
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纭舟眼前一阵阵眩晕,她后悔,后悔的几乎要疯掉,如果不是她,现在的赵谦仍是活的好好的,仍是能够与她温言相谈,仍是……想到此处,巨大的悲痛如海浪般再次淹没了她,那手中的剑也如失了控制般,渐渐逼近赵夫人。
感受到森森寒气,以赵夫人多年逃亡的直觉,怎能不感受出纭舟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但她却没有分毫俱色,对她来说,如果能被纭舟亲手杀死,接下来的一生,这个女子必无法逃出对赵谦的忏悔之中,纭舟的一生,只能在逝去爱人的阴影下渡过每一天,成为活在阳间的赵家傀儡。
想到此处,这位已近中年的妇人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透着几分喜悦,几分轻松,赵家在她的手中灰飞烟灭,也必须由她洗刷这耻辱,她从小在母亲的严厉教导下长大,要光耀门楣,绝不能容忍就此去见列祖列宗!
就在那剑要刺进她的胸口时,铁器相击的声音同时惊醒了在场的三人,奚南压过纭舟的剑锋,疾声说道:“舟儿,你冷静一点!她毕竟是赵谦的母亲!”
又一次被拦下的纭舟心中此刻已经恨极了奚南,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在理智作出反应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反射性的握剑向着眼前人刺去,在她看来,正是因为她的纵容,才会落得今天的结局,而正是因为她的爱,才会生出这份纵容!
剑直直的刺了进去,纭舟看着鲜血从伤口处流下,看着他混合着痛苦和悲伤的神情,心头一颤,那千丝万缕的情缘如能说断就断,这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为了一个情字而汲汲不倦。
“舟儿,赵夫人的事让我来处理好吗?”
沉默半晌,泪,滑落眼角,她抽出剑,带起血花离开屋子,奚南捂着伤口止住流血,才与那疯狂的妇人相对:“赵夫人,多年不见。”
那中年妇人冷笑一声:“小小逃奴,如今也是三军之将了!哼,这世道果然疯了!”
他没有去理那讥讽,道:“赵夫人,您亲手杀子,实在令我等难以理解,但我等也不能就此罢手,请您离开天家吧。”
“要我离开!?”赵夫人双眼圆睁,大声道,“绝无可能!我要在这儿看着那个女人为我赵家复仇!”
“您如果继续呆在这儿,难保会命丧黄泉。”
奚南的警告令她大笑出声:“好啊,我如果死了,那就更轻松了!她不仅害死夫婿,还亲手杀了夫婿的母亲!”见得奚南眼中闪光寒意,她急忙又补充道,“你杀的也一样!我们母子都是被你们这伙人害死的!!”
“这样吧,赵夫人。”他想了想,与这位已然疯狂的母亲实在无法沟通,“你就没想过如果继续呆下去,纭舟会受不了出事吗?这世上,如若说还有谁愿意为你们赵家实在愿望,我想除了她,没有第二人选,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会亲手杀了您,然后带她离开,再不管赵谦的任何愿望,哪怕被她恨一辈子,我也阻拦到底。您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番话,才令赵夫人脸上现出犹豫神色,奚南乘热打铁道:“如若您离开,我愿意奉送人马,也许他日您当可东山再起,收复失地也未必。”
赵夫人终被打动,她冷笑着放下威胁的话,却还是听了奚南的安排,带着金银人马离开未名村,临别时,他对着马上的妇人说道:“赵夫人,我只有一句忠告于您。”
妇人脸上显出倨傲的神情,甚至连言语都没有,听他说道:“我希望将来的余生中,您每晚可以睡的安好。”
这句听不懂的话,赵夫人在后来才明白,夜夜梦中,亲手被杀死的儿子总会用责备的目光望着她,令她日渐疯狂,也许是心底那一丝未泯的亲情,才令她余生都在煎熬中渡过,而奚南,则早早看出这一点,又或者说,正是他的那句话,才影响她的心绪。
送走了两名疯子,未名村的生活才重新泛起平静的涟源,三个月后,纭舟才真正的睡上一个好觉,天倩的存在是她最大的安慰,每次见得女儿与父亲相似的黑眼珠,她都会眼中带着泪笑起来,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
而离赵谦夜逝五个月后,又一个新的生命在草长莺飞的六月诞生在村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