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耶律芳又嫣然一笑,说道:“这个情算是你欠我的,是不是?”唐德苦笑不得,只得说道:“那是当然。”耶律芳芳心窃喜,满脸韵致的道:“那好,你记得今日说的话,我要你还人情的时候,你还不还?”唐德无奈道:“自当还。”耶律芳没料到要对付眼前这个男人,还没有使出什么手段,他便表现得如此“乖巧”,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说道:“你说的是真话?”唐德道:“我唐德说话一向言出必行。”耶律芳微微颔首,眼神一刹那间竟似雾一般迷人,道:“好!”便又转身对面现愠色的谭士龙道:“谭老先生,今天这个情我是做定了,这武琼花我也非得带走不可。”她言下之意显已无商量的余地。
谭士龙满脸怒色,心中极是恶感,不觉大声道:“耶律堂主,你……你这样做……这样做……”一触着耶律芳桃花冷厉的目光,不觉语气习惯性的又馁了下来,嗫嚅着说道:“耶律堂主,这样……这样只怕不……不好吧?”耶律芳冷厉的道:“有什么不好?你们堡主见了我都要礼让三分,未必你一个小小的护院教头就不知进退么?”谭士龙被她窘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再也忍禁不住,怒道:“耶律芳,你不要凌势逼人。想我谭士龙怎么也算是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未必还处处要看你这个娘们的脸色吗?”
王若非见师父发如怒狮,不由又惊又喜,惊的自然是一向欺软怕硬的师父竟然有胆敢顶撞连父亲王洛丹都颇为敬畏的契丹主子,喜的则是想师父剑法神快,最好能将这耶律芳打得脱裤子讨饶才是,这样萧瑶那美女说不定也就可以到手玩玩了。他满面怀喜,心中只一个劲儿的呐喊催促:“师父,你跟她说个屁啊说,动手打她不就是啦!”心知反正出了事有你老人家兜着就是,我是晚辈有什么差错那也是你做师父的监管不力。
果然,不待片言只语,两个人立时就脸红脖子粗的闹腾起来,谭士龙一拔背后插剑,却是一鞘两把,怒喝道:“臭娘们,老夫可是忍你忍得多时了。来来来,既然撕破脸就刀剑上见真章!”他两把长剑一抖,碧气纵横,甚是森锋。
耶律芳粉面一沉,冷笑着道:“我怕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刷的一抖,竟从腰间抖出一条长鞭来,鞭长一丈五,挥手间,宛若灵蛇般舞动。
王家堡的一众护院眼见教头发威,俱都拔兵器在手,准备一场大战。耶律芳手下八个少女见对方人多势众,不由为之变色,竟有些惧畏起来。
谭士龙却一摆手,对身后众人说道:“这是我谭士龙个人的事,与你们无关。”他自然怕这事一旦将来闹大了,免得连累了大伙儿,是以动手之前向耶律芳申明清楚。王若非正担心一旦混战起来,自己毫无还手之力,那是只有待宰的份,一听谭士龙顾全大局,自是求之不得,连忙对众护院喊道:“我师父何等神威,要你们瞎掺和什么,你们先退下吧,这是我师父和耶律堂主之间的事。”众护院应声退了下去。
谭士龙一挥双剑,黑着脸对耶律芳说道:“臭娘们,出招吧?”耶律芳几时有人这般对自己无礼过,甚是气恼,喝道:“好,那本堂主就不客气了!”说着长鞭抖动,便向谭士龙当头罩落。
此时天色渐已入黑,朦朦胧胧的山野间寒风呼啸,夹杂着漫天雪花飘舞。
耶律芳一鞭砸下,“呼呼”数声,鞭梢化着数道灵蛇舞,直指谭士龙身上七处穴道。谭士龙也不惊慌,双手长剑挥挡,也是变化几道剑光,立时将耶律芳的凌厉攻势化解。耶律芳“咦”的一声,诧异道:“果然好剑法!”鞭势一促,顿如骤风暴雨般卷向谭士龙全身。谭士龙冷笑一声,并不惧色,左手剑旋转格挡,幻成一个巨大的剑圈固防周身,右手剑却突然从剑圈中穿出,直刺耶律芳身周大穴。
耶律芳只道他一个护院教师而已,殊未料他剑法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双剑配合无间,既守还攻,可谓应用自如,神化无极。不过耶律芳既承萧太后委以重职,武功自也有其独到之处。她鞭法之高,在辽国那是无人可及。此时她见谭士龙剑势凶猛,连忙甩鞭去击他手腕。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在武功兵器搏击上犹为可见。耶律芳一条长鞭首占强势,雷厉风行,舞起来旋风倒转,又似飞龙在天,时而击左,时而攻右,上卷下抽,不待谭士龙剑势攻近,她的鞭便已卷住了他的双剑。耶律芳只想将他双剑卷住拔飞,岂料一用力,竟是纹丝不动,不由微微一惊,知道他不但剑法高超,而且内力不低。她一拉之下,长鞭立时绷紧,变成了一条直线,不停的颤动。
两人如此胶着僵持了一会,便是以内力相拼,你想割断长鞭,我想卷落长剑,各不相让。不消片刻,二人便已额头见汗,一股热气迸发,就是天寒地冻,俱都消融。
这时天色已然全黑,虽有雪华映射,却也举目不清。武琼花和唐德等人武功超群,目力如炬,自是瞧得清楚,知道他二人内力相持,便是到了一触即发,生死立判的紧要关头。王若非武功欠佳,自然瞧不出场中的紧张气氛,只觉得两人动也不动僵立着宛似两尊塑像般,也不知是死是活,心中好不焦急。此时入夜,空气愈发寒冷,他身上又受得重伤,死熬硬撑,哪禁受得住寒气袭人,只冷得筛糠似的直发抖。
所幸刚才唐德在他身上施了聚热的药粉,暂时还可以御得一会寒气,否则只怕早已冻成了冰条。他不停的搓手发抖,望着黑乎乎的两个人,着实既不紧张,又不刺激,更是毫无趣味之极,忍不住埋怨的轻叫道:“师父,打啊,快打啊,这八婆又不是天仙子,有什么好看的。”
耶律芳听着他在一边胡言乱语骂自己八婆,不由怒火冲天,拂袖甩出一枚袖箭射去。王若非听得破空声响,情知不妙,想要闪避却又无法动身,只得“故技重演”,急忙一头扎入雪地里总算躲了过去。只是那袖箭擦着头皮穿过,惊得他冷汗直冒,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口。
耶律芳这一分神,手中力道无疑之中就微忽凝滞。谭士龙一觉对方力道有异,连忙撤剑下沉,右手剑立时从长鞭的禁锢中脱了出来,化着一道寒芒往耶律芳前胸刺入。他这一剑可谓冰点分毫,耶律芳只得回鞭相护来卷他右剑。谭士龙左手剑既得游刃,自然也剑随势上,分心便刺。
此时他双剑展开,上下翻飞,点拔捺刺,只见满空尽是神若流星般的剑影夹着呼风唤雨的寒啸将耶律芳罩得严严实实滴水不透。这才是他赖以成名的“披风快剑”,的确非同小可。
耶律芳不觉吃了一惊,自知是小看了对方的能耐,急忙用尽全力应对。她鞭法无极,那在契丹武士中是出了名的诡谲百出,立时只见她手中长鞭在她身周随风幻浪,此起彼伏,整个一条长鞭变幻莫测,曲可攻,直可取,无不如千百只手般迎挡拒击,也是将周身布成一道百炼金刚的防护圈,任谭士龙的剑法如何神快,终是无法渗透。
二人对峙,凭的是深厚内力,而且彼此手中兵器虽不是上古的神兵利器,却也是千锤百韧的上好武器,剑砍不断鞭,鞭折不断剑,一时之间,竟斗了个不分上下平分秋色。
谭士龙好不焦怒,心道:“看不出这臭娘们竟有如此好的鞭法,看来老夫要取胜,当尽杀着才行。”斗得性起,猛喝一声,有如角斗的蛮牛,竟似发起疯来,一套“披风快剑”剑法使得更加淋漓尽致。
耶律芳花容失色,丝毫不敢大意,手中长鞭忽地卷起数道弯曲,有如浪底峰尖,变成七八道圈圈,灵蛇般去缠饶他手腕。谭士龙冷冷一笑,双剑交措,雪华辉映,化着一个十字来钳制长鞭。哪知耶律芳暗中使了个手段,长鞭的顶梢突地如吐芯的毒蛇般往谭士龙背后刺来。这时长鞭坚硬如钢针,若是刺入人体势必会穿心而过。
谭士龙倒也应变神速,左剑从肋下穿过,又斜斜挺上,立时将鞭子挡住。与此同时,他右手剑忽地掷出,宛若飞虹,又快又狠,直射耶律芳。
他这一掷射之力,极是强劲,可是鼓足了多年来积郁心头的万般怨气,那是不顾后果的要置耶律芳于死地。耶律芳大惊骇然,想要闪避显然不及,距离又近,微一滞凝,那剑便已森森芒芒迫近面前。
旁人瞧着俱是骇然色变,殊未料谭士龙剑走偏锋,这一剑只怕非得射耶律芳一个透心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