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得里许,不通和尚已简约而避重就轻的向陆芳华叙说及昨晚的遭遇,陆芳华只听得惊心动魄,对不通和尚突发奇想的行径更为惊叹,俄而心想,自己中了唐毒怎么却弄了个半身不遂呢?甚为遗憾,刚想问他灵照上人既然是他好友,又如何会反目成仇呢?忽听不通和尚“吁”的一声,马车忽地一顿,将陆芳华险些颠了起来。陆芳华惊诧道:“大师,怎么啦?”掀开门帷一看,不觉又是一惊。
只见前方道上一溜并排着七骑人马,一股杀气团罩,正是“胡人八旗”剩下的七骑。
不通和尚望着他们,既不惊惧也不恼怒,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你们七位未必还不死心?非要洒家把你们都窜成窜儿烤胡虏肉吃麽?”他这话就等于往盐里洒伤疤,往油里加烈火,除了歧视就是挑衅,不让人生气也不能。不通和尚这麽刺痛神经的说话,显然就是要激起“胡人七骑”的愤怒,只有愤怒的人才最容易出现“授人以制”的破绽,但也只有愤怒的人才更具刚勇,不知道他是不是忽略了这一点。
果然,“胡人七骑”顿时大怒,七个人七张脸几乎气成了一张脸,哇哇大叫道:“我a的贼秃!有你这么狂妄的吗?”赫连宝德嘴角措动,通快而明确的吐出一个字:“射!”
顿时只见七种暗器如暴雨般迎面射来。不通和尚一惊非同小可,一招“凌云拂袖”施然扫出。袖袍鼓荡一片真气,立时将急射的暗器阻于真气圈外,然后他脚尖在车辕上用立一蹭,那拉车的马受他蹭力带动,竟身不由己的往旁边转去,车厢便也随之转了一个侧面,正好将车厢板壁对着“胡人七旗”。立时只听“笃笃笃……”的沉响不断,无数枚类似微型“旗子”的暗器触目惊心的钉在车厢木板之上。“胡人八旗”历来以“小旗子”为暗器,旗子以八色为缀,旗面绣有一只没有翅膀的怪鸟,甚是奇特,更见诡异。
不通和尚这一番动作,只是一眨眼之间的工夫,可谓神速之极,若是稍有一丝失误,他和陆芳华那非得被射成刺猬不可。但他这一鼓动真气,唐毒立时又被激发起来,直往肩膀上窜。
“胡人七骑”一击失手,更是恼羞成怒。赫连宝庆微微一招手,五六七八四骑趋马上前,从旁边饶到另一面,瞧着不通和尚二话不说,又是一把把暗器暴射过去。
不通和尚已无法象刚才那样转移车厢而以车厢板壁来抵挡暗器。他大呵一声,双掌齐挥,一股巨力便向四旗扫去。他这一掌撼有千斤巨力,宛似一堵墙一般,迎面射来的暗器顿时受阻,倒射了回去。四旗无不大惊失色,急忙闪身避让。不通和尚审时度势,身子忽然光电一般标出,连踢四脚,竟将四旗连人带马踢翻在地。那马儿滚倒吃痛,只是“咴儿咴儿”的嘶鸣,半天也爬不起来。就是“胡人四骑”也是摔得东倒西歪,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已是吓得半死。
不通和尚踢翻四骑,人已返身掠回马车,还未落脚,忽见眼前白光一闪,赫连宝德一刀劈了过来。不通和尚侧身一闪,只听“咔嚓”一声,车厢立时被赫连宝德大刀劈成上下两半。
陆芳华正坐在里面提心吊胆着,蓦地头顶一声巨响,眼前忽然一片光亮,只觉一把大刀几乎是贴着自己的发顶削过,直吓得面色苍白,惶恐而惊颤的叫道:“大……大师……”
赫连宝庆一见车厢里露出一个少女来,倒是愣了一愣,随即便有了计较,喊道:“老四老五老六,你从后面进攻,一有机会就去抓那女的。大哥,老三老七老八,我们就死缠住这疯和尚,别让他分身。”老四老五老六齐应了一声,便饶到车后四丈多远处伺机而发。赫连宝德和纠黎孔佑、安利贺兰安利贺德四人也不待不通和尚有喘息的机会,纷纷挺刀攻上。赫连宝庆却站在一旁并不动手,只是冷眼旁观,时不时的指点教会同伴攻防。由此可见,这“胡人八旗”之中,是以他为出谋划策。
不通和尚守在车上,面对七大高手,想要顾全陆芳华自然是极为艰难。但面临此境,他已别无选择,是以出招极为凶悍。倒是他一只黑掌,令“胡人七骑”颇为敬畏胆惧,每时他一掌劈下,偏要喝令一声:“看洒家的‘如来毒掌’!”对方就会想到昨晚灵照上人倒霉的惨境,顾忌他掌中之毒便不敢稍有碰触,急忙退避一边,怵怵惴惴。待他掌力一过,复又再上。只是不通和尚要保护陆芳华安危,便也不敢脱出马车范围之外,这样一来,任他掌法如何强劲,杀伤力也总是减弱不少。斗得一阵,他耗了不少内力,周身已然大汗淋漓,更要命的是他身上唐毒又隐隐发作起来。
陆芳华又惊又怕,片刻便即心中宁定,心想:“反正我身中唐毒,也要死了,又何必要拖累大师丧命呢?”便说道:“大师,你不必顾我,能去便去吧,只要去了太原我也就没什么担心了。”不通和尚躲过赫连宝德一刀,一掌迫开纠黎孔佑,说道:“你胡说什么,我们一路走来,那是费了多大的艰辛,现在说什么也不能丢下你,再说……”一言未毕,又有托孤仁佑和野利东哥从左右砍来。不通和尚急忙往后一缩,单掌往野利东哥手腕斩落,右脚点处,来踢托孤仁佑左肋。他这一来,后背便露出一个微小的破绽。安利贺兰和安利贺德见状,心中窃喜,双双挺刀直刺不通和尚后背。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赫连宝庆瞧得分明,脸色立时慌变,暗叫一声不好,呼道:“老七老八,快回来!”可是为时已晚。
只见不通和尚明切野利东哥手腕,实际上是要断其兵刃。野利东哥一缩手,刀身自然就暴露在不通和尚掌下。不通和尚一掌斩落,正击在刀背上,故技重施,又如昨晚杀死拓拔宽的方法一般,拂袖一卷一带,那半截断刀顿时如离弦之箭直射入安利贺兰的胸口。不通和尚一击得手,乘胜追击,双掌齐挥,正好打在惊愕失措的安利贺德的胸口,立时将他打得飞了出去,想来也不见得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