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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良佐已是昏厥了一天一夜,断腿的绝望使得他的容貌似乎在一天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看着白再起走入帐内,无神地望着自己的心腹将领,问道:“再起,现在军情如何?”
白再起极有耐性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刘良佐,督帅尼尔康峡谷遇伏,鲍胡子屯兵三官殿,甚至鲍胡子的信都给了刘良佐看,最后问道:“大帅,下一步末将该当如何?”
鲍胡子一直传言白再起挟制刘良佐,但实际上,一是刘良佐从昨夜子夜之后从未醒转,再是白再起是刘良佐的心腹亲将,也用不着挟制刘良佐,因为刘良佐要找继承人,白再起是选。这就是为什么当时刘良佐要把鲍胡子支使到黄田港,而独留下白再起镇守君山大营。而且白再起的挟大帅以令诸将以及不从者斩的手腕都出自刘良佐昏迷之前的交待。
刘良佐情知自己一旦断腿重残成为废人之后,威望必定大损,必须尽早定下本部人马的继承人以便凝聚焕散的军心。他最得力的干将卞之虎阵亡在舍桥,如果挑选后继者只有在白再起和鲍胡子之间。白再起悍勇,凶狠,是个杀人盈野的人物,一直崇尚名将白起的风格,缺点是好酒好色。而鲍参将尚智,所谓胡子越长,心思也越长,在帐下多年,刘良佐还看不透这个大胡子的心思究竟在想什么。既然要选继承人,刘良佐既然选自己能看得透的人。
刘良佐沉思片刻,道:“再起,你不可冒然去三官殿参见督帅。要是督帅真信了胡子的话,老狗才说的没错,那你便是自投罗网了。如果那督帅严令你去三官殿参见,你可先以军务繁忙推托,然后再请督帅来君山大营视察。无论如何,兵马是安身立命的本钱,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不可离开君山大营。”
刘良佐重残之后已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如果那尼尔康真的拿了白再起,把鲍胡子推上位,这对他来说,没有一丝好处。因为鲍胡子绝不会像白再起这样对自己言听计从。一旦失去对军队的控制,没有了利用价值,刘良佐完全相信,南京的豫亲王会把自己当作破鞋一般扔在一旁。所以,他要想控制帐下的那些骄兵悍将,就必须凭着白再起的这个心腹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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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奉着豫亲王之令来督战江阴的尼尔康来说,现在整个江阴的焦点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忖度他的决断,但似乎所有人都猜错了。
鲍胡子以为凭着自己三寸不烂的巧舌以及极为称道的奴才形象,自认取得尼尔康的好印象。这个满清督帅初到贵地,刘良佐重伤之后,军中无帅,尼尔康必须要在刘良佐部的新附汉军中扶一个代理人。而这个代理人舍他其谁?当鲍胡子踌躇满志地随着督帅尼尔康来到君山大营之外,期待尼尔康进入君山大营之内,当场拿下白眼狼,然后踩着白眼狼的尸体上位,成为刘良佐部新附汉军的主帅。
——但希望是美好的,而现实是残酷的。
尼尔康来到君山大营之外,连营地也不进,只是在营外传令白再起见驾。那白再起不敢再怠慢,当即出营参见督帅。尼尔康并没有鲍胡子推测那样当场以通敌谋逆的罪名斩了白再起,而是严令他领着本部三万人马当日进攻小石湾的高字营,限三日破敌。接着又令鲍胡子领着本部一万余人马进攻江阴城,也限三日破城。尼尔康则是领着他的七百白甲兵督战。
能随着豫亲王多铎从关外打到关内,从北方饮马长江,尼尔康走过的桥似乎比鲍胡子和白眼狼俩人加在一起走过的路还多。对于鲍胡子争权夺利的小算盘,尼尔康也是心知肚明。既然鲍胡子说白再起苟通暗合高字营,那么他就派那白再起去进攻高字营。若是不去进攻或进攻不力,那便坐实了通敌之明。局时才拿他开刀也不迟。
白再起的三万人马奔赴小石湾,鲍胡子的一万强攻江阴城北门,尼尔康则是两边督战,这局面并没有高旭所期望的那种混乱。如果尼尔康没有在鲍胡子与白再起内哄的时候来江阴,又如果尼尔康是那种毫无临场决断的昏庸之辈……但现实没有如果。
高字营想在江阴立足,除了血战,没有别的捷径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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