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两次相遇，那时，你为什么没有认？你一早就知道我了，为什么没有认？”夏以蔓突然想起两次商场的相遇，下意识地拂开了她的手。</p>
“以蔓，我那时，还不确定你是我女儿，第一次，你在电梯里，我没法追，第二次，我想追，但是，等我追到你们的地儿时，又不见了你的身影……”</p>
“当初为什么不要我？”夏以蔓咬唇，久久才憋出一句，胸口只觉得闷胀无比。</p>
那种感觉，不知是该喜悦，还是该悲伤，忐忑，迟疑，复杂得连她自己也说不清。</p>
“以蔓，我二十岁，跟你父亲是大学同学。当时，我的家境很不错，在市里也算是小富之家，跟你父亲也算是门当户对，本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的。可是你父亲的母亲，也就是你血缘上的奶奶，找人要了我的生辰八字，跟你父亲合婚，然后，说我和你父亲是相克。他们不肯让我过门……”</p>
夏以蔓呆愣，脑子里已经在想着当年的画面，自己的母亲未婚先孕，所以……</p>
“他们逼你父亲娶宋家的女儿宋丹琴，你父亲不肯。你那好奶奶就在商意场上对付我们孙家，孙家本来只是小富，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他们截断我们的货源，联合所有的供应商，让我们孙家成本上升，在价格上又拚不过他们，孙家只能落败。我被家里排挤，就想着自己挣个出人头地，本来我是有一点积蓄的，便拿钱出来跟人合伙做生意，没想到那人，也是你父亲的家人派来的，把我的钱骗光了。”</p>
孙依瑶的脸色晦暗，几乎是咬牙地说道。</p>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种恨意，仍然很明显，但只是一瞬，孙依瑶的脸上，便带着一丝嘲讽和感慨，“他们设的局，就是为了逼我把宝宝打掉，否则就要把我送进牢狱。我不肯，他们就栽赃嫁祸，我就被送进了牢狱里。然后又在牢里生下了你……你是我的孩子，我就算是坐牢，也要保住你。虽然因为这样坐牢了，可是，我也因为有了你，所以可以在牢里那样绝望的时刻，能好好地活着。我生下你，也没有受多少苦，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是吗？”</p>
夏以蔓震惊地看着她，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妈……你当时为什么不打掉孩子，为什么……”</p>
虽然她自己就是那个孩子，但是，她还是震惊和感动，心里一阵火热地疼。</p>
“妈妈不舍得，后来生下了你，你就被送进了福利院。我的娘家，他们都恨死我了，我又是未婚生子。孙家在市里曾经是有头有脸的，这样的家丑，你又是女孩，他们都不肯把你认回家，我在牢里，日夜挂念，就不知你能否吃饱，能否穿暧，好不容易等我熬出狱了，可是，我再也找不着你了……”</p>
她低头，眼泪盈眶，望着夏以蔓，“现在，我终于又找着你了。”</p>
“妈……谢谢你……对不起！”夏以蔓哇地一声，哭了，紧紧地抱住了孙依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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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别哭，我能再见到你，就很满足了。妈妈的小心肝，终于回来了！妈妈出狱后，挣扎着寻了你十八年，才寻到你。妈妈很感谢上苍，还能让我再见到自己的女儿。”</p>
夏以蔓哭得更厉害了，“妈，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p>
“不，以蔓，妈妈不怕苦，妈妈怕的是你受苦，我日夜担心，怕捡你回去养的人家待你不好，怕那家人有了新的孩子诞生，会渐渐忘了你，会冷落你。我怕你会在饥一餐，饱一餐中渡过，还好，那夏家，现在看起来是不错的。以蔓，告诉妈妈，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夏家待你好不好？”</p>
夏以蔓哭着点头，“我很好，爸爸妈妈待我都很好。”</p>
“以蔓，不要对妈妈撤谎，妈妈知道，夏至南和刘兰，生了四五个孩子，却一个也没能留住，把你捡回来，只是当因为算命的说，要养别人的孩子挡灾，你才会被领回夏家养的，后来夏至南又有了儿子，你这些年，他们对你……你刚从夏家里出来，他们让你受委屈了么？”孙依瑶很是担忧地看着她。</p>
“不是的，妈妈，我很好，他们待我也很好，没有让我受过委屈。”夏以蔓一直摇头。</p>
“那就好，以蔓，你放心，以后都有妈妈疼你了。”</p>
夏以蔓忍不住又流泪了，“妈，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p>
孙依瑶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好？怎么会好？我日夜都念着你，四处寻找你，就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你的父亲，真是一个好男人，他居然真的跟别的女人结婚，娶了名门之后……后来，他还和另一个女人私奔了，要不是我无意中听说，还一直不死心地寻找他。我一生被毁，牵连我娘家也被毁。我出狱了，我爷爷奶奶不肯让我回家。我妈，就是你外婆，她顾念着我，但是却替我寻了一个男人结婚，她说的我一直单身，会影响孙家的声誉，让其他儿女不能结婚。”</p>
夏以蔓的心一疼，震惊地看着孙依瑶，这个年代，进过牢狱，又未婚先孕，受的压力和打击，都是很大的，更何况，还是早几十年，那时候，自己的母亲，应该是跟自己同样的年纪，却要承受着怎样的压力？</p>
“妈，他们那样对你，真的是太没人性了！”</p>
“以蔓，都过去了。妈妈已经活过来了。”</p>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p>
“怎么会关你的事？是我命不了。”孙依瑶摇头，慈爱地看着夏以蔓，“我的囡囡能平安地长大了，就是妈妈最开心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