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久弥宫良子伸手捂住嘴莞尓一乐,裕仁感到有些好奇不解,问她:“皇后,难道朕有什么地方讲错了吗?”
久弥宫良子回他:“陛下,据您刚才讲,那个大竹三郎从出生到离开支那,只在中国生活了十年左右功夫,一个不谙世事小毛孩子,懵懵懂懂的,能对那里的政治经济文化、风土人情习俗了解多少?您对他期望值是不是太高了?”
裕仁摇了摇头:“皇后,这回你错了。”
久弥宫良子急道:“错在哪里?”
裕仁见她两只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圆圆的面庞上微微泛起红晕,端的可爱之极,不禁哈哈一乐,上前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我亲爱的皇后,你别着急,朕讲这话是有依据的哟。”
久弥宫良子吃吃地问:“什么依据?”
裕仁顿了顿说:“一是你刚才已经讲了,他这篇‘治国论’洋洋洒洒千余言,写得极为生动透彻实在,没有半句庸言废语,果然是治国理政之良策,说明他自小就聪明伶俐才华横溢,而且生性早熟城府甚深;二是朕的老朋友、黑龙会元老佐滕雄一老先生苛刻得厉害,一般人万难入他法眼,而今却破例收他为关门弟子,实是难以想象,凭此,朕足以断定,这个大竹三郎必定是个天生的奇才,而且文武双全,非凡了得,堪当大任。”
久弥宫良子轻轻拍了拍手:“陛下英明!我倒是没有想到。”
接着催他:“时间已不早,请陛下赶快就寝,到时候我侍候您起来。”
听她这样一讲,裕仁禁不住打个哈欠伸个懒腰,也真觉得很累很困,歉声道:“又让你陪朕一夜,我们一起就寝吧。”
久弥宫良子说:“我手中无事,随时都能休息,而您耽误了时辰,会让人家暗地里看不起的。”
裕仁甚为感动,将她拥入怀中,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久弥宫良子挣脱出来:“请您稍等一下,我去准备洗漱用水。”
裕仁点了点头,回到内室,顺势躺在沙发上。
久弥宫良子用金盆分别端来洗脸水和洗脚水,侍候他好了,便帮他宽衣。
便在这时,皇宫外面隐隐传来阵阵喧沸之声。
裕仁不禁皱了皱眉头。
久弥宫良子也感觉到了,起身说:“我去瞧瞧。”
还没等她移动脚步,外面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跟着一人急促地大声喊道:“陛下,陛下。”
久弥宫良子听见是侍卫长铃木由太郎声音,赶紧跑出去开门。
却见他浑身粘满了雪花,神情极为慌乱恐惧,与往日里稳稳重重大相径庭。
久弥宫良子轻声道:“铃木君,陛下忙了一夜,如今正要就寝,有什么事和我讲吧。”
铃木由太郎叫道:“皇后,大事不好啦。”
久弥宫良子有些不高兴,却未在脸上表露出来,笑着安慰他:“铃木君,休要如此紧张,有话慢慢地讲,天塌不下来。”
铃木由太郎一边喘着气一边哭丧道:“启稟皇后,秩父宫雍仁亲王暴乱逼宫啦。”
“啊?”久弥宫良子愣住了。
裕仁从内室披着衣服踱出来淡淡地道:“铃木君,半夜三更,什么事慌里慌张一惊一炸的,让不让朕睡觉?”
铃木由太郎躬身拱手颤巍巍地说:“启奏陛下,雍仁暴乱逼宫了。”
裕仁怔了怔:“你再给朕讲一遍。”
铃木由太郎叫了起来:“陛下,秩父宫雍仁亲王在野田纠夫将军拥戴下暴乱逼宫啦。”
裕仁身子晃了晃……
他共有兄弟四人,自己为老大,下面依次是二弟秩父宫亲王雍仁,三弟高松宫亲王宣仁,四弟三笠宫亲王崇仁。
这个雍仁当属激进派代表人物,性格孤傲怪僻强硬,平日里我行我素,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常常与一些军界枭小及黑社会龙头老大混在一起,深为众臣所不齿;然而他对裕仁却一向忠心耿耿百依百顺,而且事事处处坚决拥戴他,比如当初,久弥宫良子一连生了几个女儿,使皇室接班人成了问题,遭到政界军界一些重要人物质难时,是他挺身而出力排众议,帮他渡过了难关,是以裕仁对他所做所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表谢意。想不到他原来一直居心叵测深谋远虑,竟然玩起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的把戏,此时陡然发难,要来夺取皇位。
这一事件的发生,事先毫无征兆,来得太过突兀,怎能让他承受得了?
刹那之间,骤然惊讶、难以置信、酸楚沮丧、痛恨愤怒一起涌上了心头。
裕仁中等身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唇下一字胡须修饰得十分整齐,平日里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却又目不斜视表情威严,一副君临天下暗自欢喜得意的模样。
在他武断霸道独裁专治之下,臣民们将他奉若神明,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便会立刻召来杀身之祸。
然而他终究是人不是神,在巨大变故陡然降临之际,身心俱遭打击之下,立刻现了原形,从神退变成了人,再也不能把持得住,猛然间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射而出,整个人直朝地上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