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望了一会,才往回走去,不紧不慢,悠哉悠哉。城外攻城已经进行,总督没等里面的人解决完就已经发出命令,因为他就想抢占这夺城的功劳,到时候上奏还有的话说,如果等里面的完事打开城门,他再进城,功劳就会全落在这帮武英殿的人头上,自己啥也捞不到,至于伤亡,他派得是援军打先头,伤的又不是自己的亲军有什么可心疼的,况且前军还有个大宗师压阵,也伤不了多少。
国师坐镇中帐,对总督的出兵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想国家有这种虫豸在怎么能有好啊。
在里外共同挤压下,城防很快就变形了,再加上军心涣散,没用多久,总督就率军进城了。到了府城衙门,院里全是人,刘洪也被抓了回来,至于蒲杰二人,这帮宗师都以为路远大宗师把他们戏耍完,杀了就扔在了外面,没人多问。路远见官军已到,就带人撤了出来,并把真主和刘洪等几个主犯带了出来,这几个人不能留下任由地方处置,因为这都是皇上口谕中要看的人,之前说到的请他们宫中喝茶那可不是句假话。
还没走出门,知府大人连忙凑进来,悄声在路远耳边要了个人,因为带走的人里面有个知府的内应,路远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贴耳过来,然后把知府点名的人不动声色的挤了出去,好像一开始就没想带这个人似的。
路远带着这队人跟国师和另一个大宗师会合,国师跟总督简单的告别后,领着人回京复命了,路上路远跟国师汇报了知府在队伍里要走了三个内应就把蒲杰二人的事掩过去了,他汇报的时机赶得十分的巧妙,知道情况的人在后押解犯人没人听见,听见的人两人没经历也不明情况,这事也就不明不白的过去了,巧合的是知府还真的安插了三个内应,只是其中两人级别太低,不够押解回京的资格。
……
蒲杰和秦昱俩人为了安全,在风声过去后又停留在城里观察了两个月,前后整整五个多月,在这五个多月中,他们找了一处可能是当时逃难出去的人家,现在也没人,里面荒草丛生的屋子住了进去,两人只把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至于吃的,两人怀里还有逃跑时真主塞给他们的五十两的纹银,这些钱都是在知府衙门搜出来的,当初知府逃出城时就把银票全揣走了,剩下纹银因为携带不方便就没拿走,倒便宜了他们。五十两纹银再怎么不济也够他们两人吃一年了,所以粮食问题也没什么担心的,只是他俩不方便出现在客栈、酒馆等店面里,只能在街边找找卖馒头混沌的每天就和着,两人很谨慎,毕竟逃出来不容易,别再起风波。
朝廷收复府城没几天,知府在全城告知要在城外杀攻城的土匪以泄民愤,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口中难听的痛骂也不绝于耳,可要是细细的寻思明明这帮所谓的土匪什么都没做,甚至他们一开始的信仰还是为救天下而起义,为什么到头来会遭到这种待遇呢。
行刑的当天,下了雨,秋风吹过,寒意透人,但凑热闹的人还是很多,今天知府特别允许百姓登上城墙观摩杀贼,里面有贪得无厌的官员,有大腹便便的豪门望族的,有富家知书达理的小姐,有穷困潦倒的书生,有贫穷愚昧的百姓,还有蒲杰和秦昱,两人没有靠的太近,而是找了个在远处还能看见刑场的房顶站着,不久坐着。
要杀头的人很多,还需要一批批的上场,有笑有默有癫狂有愤恨有恐惧,也有求饶,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染的护城河的水都带上了凄惨的红,他们也许算不得烈士,但至少也都是敢于在乱世站出来的人杰。
城上的人看热闹,城下的人成为热闹。蒲杰看的心如这秋雨一般凉,秦昱看的眼如血河一般红,两人的机谨在这一刻都丧失了,谁都没注意到旁边上来个男人,直到这男人说话,两人这才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
“多么可怜啊,到头来他们没有被事业杀死,而是被舆论杀死。”男人说了句,缓了一会,蒲杰和秦昱趁机飞身下房,他们还是担心身份暴露,而在他们刚落地时隐隐约约听见男子说道,“这众生可救”,随后是清晰的肆意的笑,蒲杰脸瞬间就黑了……
这年的十月刚开始,朝廷下令催河丘府收今年的秋税,知府为了政绩和自己的腰包,加收财产税和行商坐商税,并且火耗的程度堪称恐怖,而今年粮食增产,就通知今年不再收实物,直接改收银两,而粮多必定价少可税不少,到头来农民两手空,忙碌一年连饭都吃不上。城里怨声载道,都在咒骂官府,乞求有侠士能带他们脱离苦海。
蒲杰和秦昱看完行刑后,除了吃饭就再也没出过门,时日一到便离城赶赴京城去了,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去做,这是师傅从小就交给他们的道理。此时已经是来年的三月份了,虽然才过去五个多月,但两人为了保险,得提前去京城踩个点,以防被套路。
京城很大,但是规划很清晰,那天那个大宗师告诉他们的地址很好找到,不在闹市,而是在个僻静的小巷里,两人没前去,只是远远的观察了一阵便离开了,然后决定先在京城看看,两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逛过京都,走着走着看到一群人围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叽叽喳喳的,两人也很好奇挤了过去,原来是官府的告示,说的是最近朝廷又平叛了多少个地方又抓了多少个反贼之类的。
看的是两人一阵厌烦,周围人说的话更是让人恶心。
“就这还敢叛乱呢”
“勇士啊”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还真只有三尺啊”
“乐死了,就这?”
“这天下是老爷们的天下,他们是怎么有勇气反抗的,真是不知死活”
蒲杰读的书多,此时心里想起一句先人书中的一句话特别应景,“战士战死了的时候,苍蝇们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嘬着,营营地叫着,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战死了,不再来挥去他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其营营地叫,自以为倒是不朽的声音,因为它们的完全,远在战士之上。”这帮人面对压迫连反抗都不敢,却敢于嘲讽为他们先行的勇士。
蒲杰和秦昱又挤出了人群,两人的脸上好似挂满寒霜,如果是别人听可能也就一乐或者一悲,但是他俩真真正正的曾是先行者中的一员,他们话就像刀子一样,割在他们的心上,只是他们的心现在已经流不出来血,只剩下残破。
两人的兴致一下子被消磨殆尽,只想找个地方等时间过去,完成交易然后赶紧离去,两人在踩几次点觉得没问题后,没在等,干脆到了入夜,稍作打扮便从边墙进去了,正门算是与他们无关了。
院里不大很干净,看正房还有灯亮,两人便凑了过去,没进去,而是在屋外看了会,不等他们推门进去,就听屋里传来一声,“进来吧”。蒲杰二人知道被发现了,于是干脆大方的推门就进。
屋里坐的正是路远,在低头看书,看见他们进来了,便起身把他们迎到了屋内,还亲自为他们各倒上一杯茶,但两人谁也没敢喝,大宗师也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两位壮士能来我还是很高兴的,你们跟我来”路远没过多废话,直奔主题,蒲杰二人也乐得如此。路远把二人领到里屋,看环境应该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屋里还坐着一个正在逗怀里的孩子的女人,女子听有人进来,抬起头来看,她真的十分美丽,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经过介绍,知道这是路远的内人,怀里抱着的正是两人的孩子,看样子也就七八个月大,而这次交易要带走的人正是这个孩子。
“你的儿子?您这么大的官还用的着托子?”蒲杰很是不解,这么小的孩子让他们带走他们也养不活啊。
“大官?哈哈,也算是吧,但我不知道我这官还能当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路远苦笑道。
“你得病了?不应该啊,大宗师还会发病呢?那你找个认识的人托付孩子不更好,为什么要找我俩这样之前根本不认识的呢?况且还有夫人呢,这么大的家业怎么也不能饿死。”路远给蒲杰说的一头雾水。
路远请他们坐着,听他慢慢的道来,叹息声悠长,呼出的气凄凉,事到如今路远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心想只要他们能带他走,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