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飞奔进门的少女,两位老人家均大吃一惊。
“——秀、秀丽娘娘!?”
“霄太师!茶太保!”
秀丽面目可怖地喊道:
“小女子恳请即刻离开后宫!!”
两位老人家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
“气死我了——!!”
秀丽被随后赶至的刘辉强行软禁在寝宫里,气得她拿起绣花针猛戳,被当成出气筒的绣布悲惨地在转眼之间被戳得千疮百孔。
“唉,陛下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呢……”
负责监视的珠翠倒了杯茶,秀丽一把抓过茶杯一饮而尽。
“瞧不起人!瞧不起人!瞧不起人!”
说着又继续戳刺。
“那个昏君!我那么拼命,他却在一旁纳凉看戏!!”
——刘辉的“昏君假面具”被揭穿了。
“陛下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珠翠回想起当秀丽表示“请准许小女子立即离宫返家”,惊惶万分的陛下把秀丽软禁于寝宫之际的慌乱模样。
“啊,对了,这是香铃要奴婢转交给您的。”
珠翠取出一物试图安抚秀丽。
“啊,这是——香料?”
“是的,据说是祖传的香,就寝前燃一些香可以帮助睡眠,香铃说她看见秀丽娘娘激动的模样觉得非常难过。”
秀丽不由得红了脸,她的确是闹得有些过火。
“……能否替我向她道谢?请告诉她我很喜欢。”
“那么今晚你要独自入睡吗?”
秀丽闻言便想起刘辉的“独处黑暗恐惧症”,胸口略感刺痛,不过这次愤怒占了上风,秀丽再次饮尽一杯茶。
“他要是敢来我就把他轰出去!”
怒气冲冲地吼完,便继续猛戳绣花针。
“……想不到她会气成那样。”
刘辉待在庭院的一隅哀声叹气,而且……
“孤根本不知道什么挂名贵妃……”
气极败坏的秀丽把她与霄太师之间的“契约内容”一五一十告诉刘辉。总之她是以指导老师的身份进入后宫,贵妃的头衔只是挂名而已,约法三章待时间一到就必须立刻离宫。再加上秀丽表示“我现在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所以我要离开。”于是事情才会发展至此,使得完全不知情的刘辉受到双重打击。
“总比到最后才知道好吧。”
发现了刘辉的楸瑛,直接往一旁坐下。
“至少现在还来得及思考对策,也可以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孤不想……做心理准备……”
刘辉沮丧的模样完全不像一国之君,但这一切只能说他自作自受。
“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营造昏庸的假象?”
“……因为这样秀丽才会关心孤,也会陪孤一起上课……”
……你是狗吗?想归想,楸瑛并未脱口而出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陛下,恕微臣直言,其实陛下曾抱过女人,对吧?——而且经验丰富。”
“…………。……你、你怎会知道?”
“从您与秀丽娘娘的互动便可看出。”
楸瑛兴味盎然地望着刘辉。
“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
“……孤,孤没有说谎。”
刘辉从来不曾公开表示自己只爱男人。而且,假如随口胡说自己男女通吃的话——他担心秀丽会一溜烟逃之夭夭。
不过,许久未与女人发生关系的确是事实。
“……小孩。”
“啊?”
“抱了女人,会有小孩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呢?”
“……孤认为一旦有了小孩,将来是个烫手山芋。”
刘辉表示,原因在于邵可曾说过希望不要再引发内乱,楸瑛闻言不禁瞠大双眸。
其他太子在内乱当中逐一倒下,目前王宫里的直系王族只剩国王一人。国王有了子嗣岂会是烫手山芋,全体朝臣一致的心声反倒是希望国王多子多孙。
然而刘辉却认为是“烫手山芋”和“内乱”。——答案呼之欲出。
他并不打算一生为王。
他认为这个王座总有一天会由“别人取代”。
为了这一天的来临,让“某人”顺利登基,他小心翼翼并谨慎行事。为预防产生子嗣,他刻意营造好男色的印象。就怕一旦迎娶名门之女,即使未产下一儿半女也可能引发争端,他便在事前起一道高墙。事实上,在秀丽被霄太师强迫进宫之前,任何朝臣均无法把自家的千金送进宫内。
他原本就是毫不起眼的小太子,在登基之前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性癖好,其实所有朝臣均从他登基之后的夜生活来判断他的性向。由于好男色的印象十分强烈,完全没有人知晓国王的另一面。其实,他喜欢的是女人。
(……了不起。)
一切均按照刘辉的计划进行着。
而他一心等待的“某人”究竟是谁呢——?
楸瑛暗暗深吸一口气,不过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重点。
“那么陛下,您曾经有过心仪的对象吗?”
刘辉纳闷地望着楸瑛,疑惑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他还来不及学会爱人,就已经经历了**关系。因此他并不知道情为何物,也没有必要知道。身边多的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人,任何一位侍官或侍女无不乐于接受王公贵族的宠爱。
(说不幸也蛮不幸的。)
只是这种事无法言传,也罢,为爱吃苦也是年轻必经的过程。楸瑛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个弟弟,一手拨乱刘辉的头发。
“爱女人是好事,值得褒奖,请陛下多多加油,只要把您那张俊脸的功用发挥到最大极限,应该还有胜算。”
“…………?”
“陛下‘刻意’惹怒秀丽娘娘,总要获得相当的补偿。”
闻言,刘辉神情转为锐利,低声问道:
“……今天给的东西毒性如何?”
“根据陶御医与绛攸的报告,毒性愈来愈强了。”
语气如同闲聊天气一般从容自在。
“从绣花针到诅咒稻草人等等什么都有,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事情发展至今,真希望对方好歹也应该发现我们已经注意到了,陛下的功力确实高明。”
“……孤从小就习惯这些事情了。”
楸瑛微露苦笑。一般贵族子弟可是没办法自行察觉这些小细节的,但他被迫不得不如此,而且也因此逃过一劫幸存下来,证明了他高人一等的资质。
“关于这次陛下发现的物品……”
楸瑛绝口不提内心的赞赏。
“虽然毒性各有不同,但每项物品均有施毒,诅咒人偶之外,香包,香料以及不知擦拭了什么物品的桌巾也有毒性反应,不知秀丽娘娘如何防范?”
“不用担心,孤每晚都在茶酒里偷偷放进特制的解毒药让她喝下。……你没瞧见她精神奕奕的模样。”
“见娘娘火冒三丈的模样,的确完全不受影响。”
刘辉一想起秀丽的事,心情又开始低落,不过很快又回到现实。
“……毒的来源呢?”
“均是同一来源,微臣也有相关证据资料,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对方怎么会这么快便露出马脚呢……”
透过其它来源所取得的毒物往往追查到半途便断了线索,也因此每晚才会被这种拙劣的手法而烦恼不已。
刘辉果断地表示。
“暂时先不要锁定特定对象,继续追查其他人,孤要所有可疑人物的详细资料。”
遵旨!楸瑛颔首。
“……今天有无动静?”
“有的,请放心,微臣早已拟对策。”
既然接受了紫菖蒲总得办点事嘛!——楸瑛笑道。
当晚,来到后宫的绛攸察觉不妙。
忽地停下脚步,忍不住掐皱手上的后宫简图。
………………这、难道……
(……唔……以为有了简图,一时大意。)
——完全找不着方向了,然而绛攸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怎么想都觉得其中一定有蹊跷,明明完全按照简图怎么可能迷路,该不会是这张地图画错了吧!)
绛攸从不承认自己的是个无药可救的路痴。十六岁高中状元,以最快速度出人头地的他所拥有的自尊心无法接受这一点。
当然,以绛攸的个性对于自己的所犯的过错或失误向来坦诚不讳,只有这件事例外,或许是因为楸瑛经常针对此点大加嘲弄(绛攸如此认为)的关系。
经过长廊的女官与侍官们均认识享有当今朝廷第一才子美誉的绛攸,纷纷投以钦羡的目光。……事关他的自尊心绝不能向人问路,于是绛攸抬头挺胸继续往前走,一副不准任何人阻挡去路的模样,由于每个人真的如他所愿都离得远远的,因此他愈加迷失方向。
一刻钟以后,绛攸面临是否舍弃自尊心?亦或是遇难而死?已经到了最后选择。
现在的自己的已经不可能自行回到外廷,绛攸的怒气也臻至顶点。
——这里是怎么回事?这么多房间是要给谁住的啊?浪费木材!也耗费人事费用!哪天要是我调到管辖后宫的内侍省,一定马上把这些房间拆掉一半,制成薪柴免费分发到全国!我发誓!
(……为什么没人经过啊?)
即使是后宫(或许)的最深处,怎么可以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怠忽职守!
绛攸忘记刚刚才为了耗费人事费用大动肝火,现在又开始随便迁怒。
蓦地,他停下脚步,似乎听到声音。
“……是你对不对!”
是女人的叫骂声,绛攸不禁蹙起脸。——就是这样才讨厌女人,他最受不了那种刺耳尖锐的声音。
“全赖……——大人……把——收容——!”
这些话牵动了绛攸的思绪,随即循着继续继续续的声音所在方位走去。
奇怪的是完全听不见另一个人的声音。
“——为什么要阻止我!”
骂声突然转为诅咒的语气。
“这是大人的希望不是吗!?我也想要——帮忙……只要是为了大人……!”
倏地,女子的声音中断了。绛攸有股不详的预感,尝试撞开房门。
房内只有一名女子正倒卧在地,不见其他人影,疑惑地扶起女子的绛攸不觉吃了一惊。
这个女人是——。
绛攸随即高喊。
“快来人——快来人哪!赶紧调查红贵妃的寝宫啊!!”
正当守在贵妃寝宫附近的卫兵们一冲进房内之际,秀丽芳踪已杳。
此外,片刻过后众人才发觉卫兵之中也不见静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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