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白露宫变失败后，新帝登基立即开展雷霆手段，铲除拥护胶东王的叛臣党羽。长安乱臣贼子纷纷落马，被查获的氏族轻则流放蛮荒之地，重则满门抄斩，一时间满城血雨腥风，人人自危。</p>
运气稍好点的，留在了长安沦为人下人，却也日日遭人唾弃，这是少数；再好一点的，卖到青楼酒肆，世代为奴，但更寥寥无几。</p>
碧妧算是这里面幸运了再幸运的唯一一个，进了皇宫，当上一宫掌事，爱上一名皇子，更得到了这位皇子的痴心。</p>
“方才我与四皇子的谈话你应该听到了，你……”我坐在一旁的梨花椅上，见碧妧刚刚从昏迷中清醒，一副神色恹恹的虚弱模样，怎么也说不出狠话，“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p>
“公主要说什么，奴婢都知道。只是奴婢不知，公主何时知晓了奴婢罪臣之女的身份？”碧妧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满是凄惶，“若不是近日荒唐，恐怕连殿下都不会知道……”</p>
我无奈地笑道：“孝文皇后去的早，我与阿弟相依为命，如今连淑妃都已沦落，宫中每行一步险象环生。阿弟年少不谙世事，但你认为我还不懂谨慎行事吗？”</p>
她看着我，眼底没有一丝神采，半晌，又望向了远方：“碧妧没有看错，大公主平日里再荒唐，心中仍是清醒的。”苦笑一声，与景泓的表情很像，“可是，也请公主告诉碧妧，碧妧该如何醒来？”</p>
碧妧紧咬下唇，眼眶却泛出了泪光。</p>
“醒与不醒，我左右不了你。”我艰难地别过脸，欲言又止，“那天阿弟来央我为你讨个名分，被我几句话搪塞了过去，我心里知道他看重你，不愿委屈了你。你也是个明白人，为何今日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p>
碧妧定定地望着我，良久，轻轻点头。</p>
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从碧妧嘴中听闻，我依然愣在了那里，心中一时五味杂陈。</p>
“我没想过，也不是存心……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实在突然……我……”</p>
碧妧不知所措地说着，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p>
我向来厌恶哭泣，看着她无助的模样，却也抑不住内心的悲怆。我再糊涂，却也知道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p>
寝殿里只有我们二人，窗扉紧闭，四周顿时沉默到死寂。</p>
碧妧不愿醒，形势却逼得她不得不醒，我不愿再看她，半晌，终于咬牙狠下了心：</p>
“碧妧，若我告诉你，我欲扶持景泓登上帝位，你会如何选择？”</p>
一道惊雷划过，碧妧倒抽一口凉气，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我。</p>
大隐隐于市，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平素里丝毫不长进的昭元大公主，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可能即使听闻，也只是当做我往昔的癔症复发，说出的胡话。</p>
碧妧估计就是如此认为，呆愣了许久，吞吐问：“公，公主……这是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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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笑道：“我终日里不学无术，荒唐糊涂，恐怕也难有人会相信我会如此罢。”起身走动，环顾四周，见周遭并无旁人出没，我轻声问：“在你看来，何为明君？”</p>
碧妧思索良久，摇头：“我不懂这些，只知道君王当明察秋毫，不应草菅人命！”</p>
我猜测她家族当年是被人冤枉，如今心中还存着芥蒂，说：“若太子登基会如何？”</p>
碧妧答：“殿下说太子与淑妃娘娘当日可能是遭人算计，但奴婢认为，能轻易被别人陷害，还需他人解围的储君，实在难当大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