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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章(2 / 2)

容瑾担忧,“这事,婉儿应了吗?”

提起这桩婚事,容怀仲起初心里也是忐忑的,他担心女儿眼光高,看不上平庸的乔闻章。

可昨儿容怀娟亲自来报喜,说两个年轻人见面,相谈甚欢,既两个人年轻人看顺了眼,容怀仲这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提起女儿的婚事,他眼中难得有一丝欣慰,“昨日你姑母和我说,婉儿对乔家长子的印象不错,既然婉儿自己喜欢,我便也放心了。”

女儿婚嫁之事一直是容怀钟心中的一件大事。

如今事已敲定,且女儿可在他的保护下安稳一生,他便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容怀钟感慨道:“不上不下,安然无忧,便是最好的归宿。”

“待你入仕成家,你妹妹再嫁人,我也算功德圆满,百年后也有颜面去见你们的母亲了。”

容瑾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一想眼下朝堂党派不明,瞬息万变。

若日后妹妹所嫁之人站在了他与父亲的对立面,那还真不如嫁给根本卷不进政斗的宣平伯府。

如此,挂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得给咽了回去。

婉婉站在马车外,听着父亲和哥哥的对话,巴掌大的脸儿若有所思了良久,才上了马车。

路上,一家人难得团聚,容怀仲提了好多话,想要与孩儿们亲近。

婉婉听了父亲和哥哥的对话,知道她和乔闻章这婚事背后,是父亲对她的深谋远虑,用心良苦。

她也明白,父亲在朝为官,表面光鲜,实则如履薄冰,需步步谨慎小心,才可保得永远的安宁。

而她既是官家的女儿,承了这普通女子一辈子都不可能享受的荣耀与地位,那便也不能似普通女子那般,凡事只为自己一人考虑,无所顾忌。

“婉婉。”容怀仲说得高兴,话锋一转,便想要提一提乔家订婚之事。

于是郑重了神色道:“父亲有一事想要与你说。”

婉婉心头一顿,始终微垂的睫毛几不可察的颤了颤,她抿唇,藏在衣袖里的指甲深深的扣进了肉里。

她知道父亲想要说什么。

“爹爹。”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打断父亲的话,“我正巧也有事想要与您说呢。”

容怀仲最疼的就是他这小女儿,从小到大,在女儿面前只做慈父,严父都是留给容瑾的。

他声音都缓和了几个调儿,道:“婉儿先说,什么事?”

婉婉不安的搅着手里的帕子,在父亲和哥哥双双的注视下,她抽了抽鼻子,还未开口便先红了眼圈。

“我昨儿原本打算亲手做桂花糕,今日带给给娘亲尝尝,结果我一不小心贪玩忘了。”

“我在想,今儿和娘亲见面,娘亲会不会怪我不孝,对她不用心呢?”

她说着,眼泪便翩然落下,一颗颗滚烫的豆子掺杂着自责与懊悔砸下来,每一颗都砸在了老父亲的心窝里。

容怀钟起初见女儿脸色,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结果竟是这样。

他温柔的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道:“不会的,婉儿这年纪,有些贪玩也是正常的,你母亲最疼你,怎么会怪你呢。”

可婉婉却始终不能原谅自己,一直抽噎着,直到马车停在大禹寺,容怀仲哄了一路,才算勉强哄好。

他平日里忙得无暇抽身,就是今日来为亡妻进香,也是缝里挤出的时间,亲自添了灯和苏氏生前爱吃的糕点后,还没说上两句话,便有官吏寻来,不知附耳和容怀仲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大变,一时也忘了提女儿和乔闻章的婚事,忙急着步子,便要走。

“父亲。”容瑾在这时叫住了急迫的老爹道:“父亲这段时日繁忙,无暇抽身照顾婉儿,我也要去南下寻查商铺,我看这大禹寺依山傍水,汇集天地灵气,还挺好玩的,要不就让婉婉在这小住些日子,等过阵子忙完再来接,也免得在家无聊,闷坏了她。”

容瑾从婉婉打断容怀仲的话开始,便始终沉默不语,突然提出这样的提议,婉婉巴掌大的小脸抬头望着哥哥,水汪汪的眼睛,眨巴了又眨巴,只见哥哥眉目如水般温和,还带着淡淡的笑。

她忽就明白了什么。

“哥哥说得对。”她附和着,“我自己一个人在家无聊,这里修心养性,我来了就不自觉得喜欢。

“父亲您就让我留下来,住上一阵子吧。”

大禹寺是皇家寺庙,并不对外开放,能在这里供奉牌位进香祈福的,都是上京城钟鸣鼎食之家,闲杂人等连门槛都迈不进来。

这里安全又清净,且女儿家在寺庙清修,说出去也无什么不妥,反倒会觉女儿善心善德,反正都是好的。

娇小的姑娘拉着父亲的手,一晃一晃的撒着娇,老父亲哪里受得了这个,一个没忍住,就答应了。

枫荷亲自回府取了小姐要用的一应物品。

管事和尚为婉婉安排了禅房,临时决定的事,没有事先的准备,一切妥当时,已是日落黄昏。

因为是在寺院,婉婉也不能无所事事,便去请教了方丈大师,想要为母亲做点什么。

方丈说诵经超度,帮夫人早生极乐,脱离痛苦便是最好。

晚饭过后,婉婉便按着大师所说,去供奉母亲的祠堂,为母亲诵经超度。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

婉婉还没念上一会,母亲有没有收到她不知,她只觉得自己怕是要把自己给超度了。

“南无……南无……”

婉婉越念,越觉得心口似堵了快石头似的难受,悲痛交加,念着念着,竟忍不住呜咽的哭了起来。

此时祠堂隔壁,是另一间供奉牌位的祠堂。

祁沨正默立在一旁,沉默不语,他们殿下已经对着这块无名牌位沉默很久了,久到那三根香排着号,轮着圈儿的,也都早早烧个殆尽。

房梁上坠着大盘大盘的檀香,偶尔落下一段一段的灰烬,就和这屋里的静谧一样,悄无声息。

原本他以为,他们殿下会像每年一样,要在这一言不发的呆上一个晚上,到明早上朝。

直到隔壁传来女子的诵经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清明这日为亡故先人诵经,超度祈福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祁沨不理解的是,来这诵经之前,这经文就不能事先在家好好练习一下吗?

祁沨听着那吭哧瘪肚,顿顿搓搓的诵经声,他都快跟着喘不过气了。

不过这也就罢了,念着念着,竟还带起了哭腔,这又是怎么回事?

且这哭声愈演愈烈,丝毫没有消止的意思……

祁沨偷偷抬头瞅了眼他们始终静默不语的殿下,果然原本就沉甸甸的眸子变得越加的深不可测。

隔壁女子虽哭,但诵经的心却是坚定的。

只听一会传来哽咽,一会吸了吸鼻子,一会又念着蹩脚又拗口经文,碰到不认识的字儿,还要多发几个音来找调儿。

如此一痛下来,祁沨被折磨的都快要给跪了。

他忍不下去,旁边的殿下自然更忍不下去。

只见男子铁青着一张脸,冷意森森,气势汹汹。

转瞬,大步向隔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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