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萨真人迳到广福庙中,只见众福户撞钟擂鼓,摆列着香花灯烛,齐齐整整。那神道却又言语起来,问道:“今日系高表家中祭赛,怎么那祭品还不曾见来?”众福户道:“高表家想必摆着祭礼丰盛,故此来迟。”那神道又问:“童男童女可是高关保、一秤金么?”众福户道:“大王威灵,决不敢更换。”神道:“既如此,那两个嫩嫩的却堪受用。”
言未毕,萨真人却站在庙门之外,用三台盖头,八卦护身,脚下踏定着,贪巨禄文廉武破北斗之罡,手里掐着,离旨火天尊胜南斗之诀,遂运起五方蛮雷,又剔起天火、地火、雷火、霹雳火及太阳三味真火,且吹了巽风一口。雷又轰,火又猛,风又大,就把那广福庙烧得一片通红。只见:
梁间出焰,柱上生炎,焰腾腾熏炙天地,炎赫赫照耀山川。先时节只闻得沉檀香扑鼻,到而今不见了锣鼓闹喧天。此好似咸阳初毁,此好比袄庙正燃。钟儿烧断蒲牢纽,香炉爆碎宝鸭弦。篝儿化成火发,签筒儿变作煤烟。烧得那判官们不能把笔,烧得那小鬼们不敢擎拳。广福王烧得焦头烂额,土地们烧的破面落肩。福户们惊得东逃西窜,庙主的唬得叫苦号冤。真个只为童男女,恼起活神仙。放出无情火,好个萨守坚。
却说广福庙火焰腾腾,福户们有儿子的抱着儿子而走,有弟郎的携着弟郎而逃。此时,哪里管甚么庙宇。为庙主的,东边去救件衣服,西边去救双鞋子,厨房下去救些饭锅、饭甑,匙筷碗碟,睡房中去救些草席、草垫、绵絮被单。此时,慌慌张张,哪里管什么菩萨。
好一个菩萨,虽是木竹雕的,果有些灵感,见火光它近身边,奋身一跳,就跳出庙门。后来着眼一看,只见一个道人站在庙门之前,驱雷使火。这神道,激得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乃提起钢鞭,望空打来。好一个真人,见此神道来的不善,就挥起张天师所惠的宝剑,抵着钢鞭。那鞭从左边打来,剑从左抵;那鞭从右边打来,剑从右隔;那鞭从上头打下,剑从上隔;那鞭从下头打上,剑从下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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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道却也无奈,正要呼集部下兵卒,一齐助阵,却被真人又运起掌心蛮雷,劈头劈脑打去,剔动手中烈火,劈头劈脑烧去。那神道怎生当抵得住?遂问着庙中土地之神:“此是何人?灭我祭祀,烧我庙宇。”土地神道:“小神适才到高表家来,高家土地说与小神道:’蜀中西河有一萨守坚,曾得了张虚靖、王方平、葛仙翁三仙人法术,又得了张天师所惠的宝剑,此剑飞来飞去上斩天神,下殊地煞。‘今日放火烧庙、灭童男女祭祀者,正此人也。”
那神道闻得此语,此心默然叹道:“这人既有这样本事,我怎么奈得他何?但我当时为了广相王血食兹土,皆是湖广省下都城隍保奏,今不如去见城隍,看作何处。”于是,驾一朵云雾迳来到湖广省下。只见一所庙中有一位神道,头戴的皂璞头,身穿的大红袍,腰系的黄金带,手拿的象牙笏板,且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傅粉的脸,三绺的髭髯。左边列的判官,右边列的小鬼,威风凛凛,杀气昂昂。
广福王到着那里,只见庙前一个土地,乃问道:“此庙中乃是城隍爷爷么?”土地道:“正是。”广福王道:“此城隍爷爷姓甚名谁?”土地道:“你还不晓得他的来历?他乃姓纪名信,当日亲事汉高祖,为臣死忠,汉高祖得了天下,就封他为了城隍之职。”广福王道:“天下许多城隍,终不然都姓纪不成?”土地道:“天下两京十三省,哪一府、哪一州、哪一县不是姓纪的城隍?就是东夷、西戎、南蛮、北狄造下了城池,定下了庙宇,城隍都是姓纪的!”广福王道:“怎的这个城隍分外威严些?”土地道:“这个城隍乃是一省之主,省中的城隍比府上的城隍更威严些,府上的城隍比州中的城隍更威严些,州中城隍比县中的城隍更威严些。”
此城隍来历兹且不题。却说广福王进到庙中来见了城隍爷爷,因他们职位崇尊,下了一个跪礼。参拜毕,城隍问道:“尔是何土之神?”广福王道:“小神乃姓王名恶,当年先在湘陰地方曾收了猴马二津,蒙湘陰县的城隍申闻爷爷,爷爷就在玉帝前保奏,敕令小神血食那方。不想道,蜀中西河有一人姓萨名守坚,烧了小神的庙宇,灭了小神的祭祀。此今小神们上无片瓦遮身,望爷爷见怜。”城隍道:“既是这个萨守坚,闻得他得了张虚靖、王方平、葛仙翁三位仙人的道法,而今奏名真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你岂奈得他何?今日与吾伸说亦是闲的。你莫若跟他一十二年,俟其有过,许尔用鞭打死,以复前仇,待我奏闻玉帝。彼若无过,尔敢妄自鞭打,罪及于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