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p>
卫嫦见身边的丫鬟久久不做声，遂举手挡在额上，慢慢睁开了眼，看到小妮子持着针线却没干活，不由挑起秀眉，好奇地问：“你在发呆？”</p>
“咦？啊！”月芽回过神，连忙低头捧起膝盖上的小衣，继续缝起来，可因为心里还没平静下来，连带着持针的动作也有僵硬，细嫩的手指一连被扎了好几针。</p>
看着她吃痛又强忍的纠结表情，卫嫦蹙着眉劝道：“别做了，休息会儿吧，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聊聊？”</p>
很少见到月芽也会发呆，这个小妮子在北关那么富有压力的混乱环境里，都能发育得这么圆润，绝对是“心宽体胖”这个四字成语的最佳代言人。也因此，卫嫦对她的发呆更好奇了。</p>
和主子聊她和风大哥嘴对嘴、舌勾舌的事？拜托！她哪敢呀！</p>
月芽忙不迭摆手，抬头看到奶娘抱着佑佑过来，顿时欢天喜地：“少爷来了呢！”</p>
卫嫦岂会看不出她的逃避，心下好笑。不过儿子来了，无聊也变有趣了。</p>
卫嫦转过头，就看到小家伙手舞足蹈地在奶娘怀里朝她打招呼，于是她也笑着朝小家伙招招手。</p>
奶娘走近后，向她请了个安，然后在月芽端上来的绣墩上坐了下来。</p>
小家伙就坐在她的膝头，正好和躺椅上的卫嫦面对面。</p>
“夫人，我有个事儿，想和夫人打个商量。”</p>
奶娘脸带笑意地看了会儿卫嫦母子互动，等卫嫦停下来喂儿子喝水，见缝插针地启口道。</p>
奶娘姓赵，闺名子凤，卫嫦初听到时，莫名就联想到了赵子龙……若是奶娘家里有兄长，不会刚好就叫赵子龙吧？卫嫦当时就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p>
严格说起来，奶娘不算是府里的下人，又是第一次做奶娘，主观上没有尊卑意识。</p>
故而，当风书易想规范她时，被卫嫦制止了。反正儿子一戒奶，就没奶娘什么事了，她可不想南下灵秀城还要带着奶娘一同去。</p>
古时候的少爷、小姐被奶娘拿捏的事例，虽然没亲眼见过，却也不是没听过。</p>
眼见着儿子渐渐长大，对奶娘的依赖性也有隐有增强的趋势，卫嫦盼望着儿子的周岁快快到来，然后好让儿子断奶，从此和奶娘撒哟娜拉。</p>
所以，她没让风书易对其他死契丫鬟一样的标准来严格要求奶娘，只要奶娘一如初来时那样真心实意地奶她的孩子，称呼上的尊卑之分，她并不在意。</p>
“哦？”</p>
听奶娘这么说，又见奶娘神色微异，卫嫦猜她可能真有什么正经事要和她说，遂在喂完水后，让月芽抱着佑佑到一边玩去，自己倒了杯温开水，边喝边问：“什么事？”</p>
“我娘家在黎州城外的苦田村，父母相继病逝后，家中只剩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一个人无依无靠，就来投奔我了。可我家的地方也很小，两个小叔又都已成年，不方便她一个姑娘挤，于是就找了隔壁的吴婶收留，平日里做点绣活拿去绣楼卖，挣点嫁妆，不成想，前阵子去绣楼时，被过路的马儿给踢到了，肇事者当场逃掉了，她的脚脖子却肿到现在还没法下地，原本有吴婶照看，我也不担心，可昨儿晚膳前，吴婶跑来和我说，她江北的女儿要生了，得去照顾女儿坐月子，这么一来，家妹无人照顾，我实在很不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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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细声细语地说到这里，神情略有些局促地看向卫嫦。</p>
卫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奶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傻蠢了。</p>
可两宅合一后空房间虽多，却也不会允许不相干的人住进来呀。</p>
阙聿宸虽没和她提过，但她多少能看出来，他对合二为一后的宅子安全有多注重。唯恐人手不够用，员外郎家的宅子只启用了后院。以庭院花园为界，前院和宅子大门都没开启，进出依旧通过隔壁四合院，其他人仍旧住在隔壁四合院里，但前院的房间也都收拾了，好让青焰几人轮值巡逻时能有地方宿夜。</p>
这样的环境，她不认为奶娘的妹妹方便住到这里来。</p>
于是，她思忖一番后，提议：“不如，这个月的工钱，我多算你一点，给令妹雇个人，在她不能下地的期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如此一来，她也算是帮到儿子的奶娘了。</p>
卫嫦自觉这个法子挺好，怎么说也是住在外头自在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且又以男人居多，对一个还未婚配的姑娘家而言，实在不怎么妥。</p>
孰料，奶娘听了她的提议后，不但没有她以为的释然，反而面露难色。</p>
“可还有问题？”卫嫦讶然地挑起秀眉。</p>
“实在是给夫人添麻烦了，可……唉，吴婶说她这一出门，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晓得，所以打算把屋子锁起来……”</p>
也就是说，奶娘的妹妹要被扫地出门了？</p>
唉！卫嫦心里一阵长叹。</p>
虽然奶娘的家务事理应不归她管，可奶娘既然开这个口了，她又不好装傻充愣。毕竟是儿子的奶娘，又在奶孩子的事上，客观上来说还是挺不错的，能帮则帮吧，遂沉吟了片刻，道：“若是你想让令妹住到这里来，这个事我不好马上答复你。”</p>
见事情有转机，奶娘连忙应道：“那就劳烦夫人替我问一问，时间上不会长，家妹的性子也喜静，不会打扰大伙儿的，等她脚伤一好，我就让她自己找住处去……”</p>
卫嫦听着这话怎么觉得这么怪，她还没答应吧？怎么感觉就像是马上要住进来似的？</p>
正想再对奶娘提个醒，免得她真以为自己答应了，那厢听到月芽的请安声，忙回过头，见阙聿宸领着一名年约二十七八的陌生男子，穿过两宅院墙间凿通的槅门，快步朝这里走来。</p>
“都快正午了，怎么还在外头？”阙聿宸见她这个时辰了还坐在槐树下，眉宇微蹙了蹙。</p>
“这不有事在聊嘛。”卫嫦讨好地笑笑。</p>
月芽把小主子交给了奶娘，见卫嫦有起身的迹象，忙上前扶住她。</p>
卫嫦起身后，好奇地朝阙聿宸身后瞅了一眼，总觉得这名男子有些眼熟。</p>
“咳！”阙聿宸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介绍起身后人的身份：“这是二姐夫。”</p>
“叨扰了弟妹，真是对不住！”</p>
彭季耘朝她微微一笑，拱手作了个揖。遗失的记忆虽然还未完全找回，但是对于妻子的娘家人，他不会吝啬真诚的笑容。</p>
“噗……咳咳咳咳！”</p>
卫嫦猛地一下呛到口水，连着咳了好几声都停不下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是二姑奶奶的夫君啊，不过想想也是，莘儿和勋儿两个外甥，不正和眼前的男子有七八分相像嘛。</p>
卫嫦一边咳一边还有工夫东想西想，阙聿宸却听得慌急了，生怕她呛得用力过猛而伤到身子，遂不顾彭季耘在场，拦腰抱起她，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同时不忘吩咐月芽：“带二姑爷去后面找二姑奶奶。”（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