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过了会儿，萧九大声问萧十一。</p>
他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官道中间。正午的阳光强烈，照在他身上却惨白一片。他身后的茶棚子，那队押解的兵士已经在袁丹青的张罗下坐下喝茶休息，打算吃午饭了。看来，临山郡王的面子还是很有几个人肯卖，哪怕现在才离东京都才三四十里远。</p>
“兄弟一场，此去山长水远，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就不能借一步说话吗？”</p>
“兄弟？”萧九冷笑，激愤之意隐约却锐利。不过，他终究缓步走了过来。</p>
刑具已撤，但他的步履仍然沉重，好像背负着无形的大山。这让琉璃难过，因为他身上最坦荡而自信的英雄气质，荡然无存。</p>
“倒霉，不可怕。”萧十一半倚在车壁上，挡在车外的萧九和车内的琉璃之间，却仍然可以让琉璃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倒霉，倒霉在哪里。”</p>
“你什么意思，幸灾乐祸？”萧真冷着声音冷着脸。</p>
“九郎，你我交好一场，还有血缘之亲，到头来你却丝毫不懂我。”萧十一无奈摇头，“只有弱者才会幸灾乐祸，就算我们断了兄弟情，我也不屑如此无耻。”</p>
“你到底要说什么？”</p>
“琉璃。”</p>
“什么？”萧九没听懂，不是他不明白这两个字，而是不懂萧十一为何此时提起。</p>
车内的琉璃，也是一头雾水。</p>
“琉璃，我是为了琉璃。”萧十一字字句句都说得认真，“我喜欢她，要娶她做妻子。喜欢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她若不喜欢，我这辈子再不碰其他女人也可以。”</p>
他不是借机向她表白吧？可这个时机……面对的这个人……琉璃的心瞬间乱了。</p>
就听萧十一继续道，“所以九郎，你太碍事了。哪怕我得了她的心，也得不到她的人，只要你在的话，她就不会嫁我。她是个重诺的姑娘，这一点比很多男人都强。九郎啊，你责怪也要认准了人。所有的一切与旁人都没有关系，是我要你走！”</p>
他要干什么？琉璃惊讶莫名。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是要把九郎摘出乱局，才不得已而为之，为什么这时候要讲得像个桃*色绯*闻。</p>
萧九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冷然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已经被贬，她获得了自由……等等……”骤然想到了什么，“是你害我？是你害我！”重复的两句，一问一答，已经有了结果。</p>
“为什么？”压抑着怒气，这一问不是问原因，而是想知道告诉他的目的。</p>
“我说了，兄弟一场，是我对不起你，可却绝不后悔。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如此，因为我非得到琉璃不可！所以我抢人抢得光明正大，要害你，也要你能明白。往后百年，不管下到地狱的多少层，好歹有冤有愁，都找得对地方，找得对人。”</p>
诡异的静默，琉璃连大气也不敢喘，男人之间的这种剑拔弩张，是她不熟悉的情况，也令她完全无措。而萧十一说完，就坦然等待，萧九则好像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似的，连神魂都不在附近。但片刻，他回转了来，低低的怒喝一声，双手前伸，掐向萧十一的脖子。</p>
这一次，萧十一没有被动挨打，反手抗住袭击自己的那双手臂。两人都保持低声，于是此时此景在官道对面的官兵看来，就像两个好友依依惜别，互相握住对方的肩膀，与道珍重。</p>
岂不知，其中一个想杀死另一个。</p>
但琉璃就是不明白，萧十一为什么激怒萧九？她很相信萧十一对萧九是真正有兄弟情分在的，那么他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这样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p>
“你想让我死！”萧九的牙咬得咯咯响。</p>
萧十一却笑了，“别傻了九郎，我能陷害你，就能做得更绝。就是说我若要你死，你绝不可能活着出京。”</p>
“怎么害得我？”如今只想知道真相，就好像胸中有口恶气，必须有发泄的出口。</p>
“大约你记得郭有年，那个十王余孽。”萧十一还是淡淡的笑，“也许，你还记得有个叫蒋扁的江湖异人。我们少年时，曾经偷偷跑到刑部去，翻了标记最大机密记号的档案，就是从前朝一直追捕到今天而未得的秘密人物。除了十王党羽，闲杂人的第一名就是那姓蒋的。”</p>
琉璃听得瞠目结舌，但她很明白，当年二人做出这些“淘气事”，于萧九而言只是冒险和犯规，可萧十一用心就深多了。那时他是真正的少年人，却已经开始下这盘天下大棋了吗？她是该觉得他可怕，还是可怜？</p>
“你那时就想拉拢异人，为己所用？”萧九不傻，立即想到一种可能。但，他到底小看了萧十一眼界和雄心。</p>
“没错。”明明事实不是如此，萧十一却承认了，“因为那蒋扁有一个本事，施上几针在人的脑袋上，再配以密药，不管那人的意志力有多顽强，也会吐露心里话，包括最深的秘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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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扁和郭有年是一起死的，都这时候了，你还想骗我吗？”萧九冷静下来，反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