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与相国府依旧无人开门。
但皎皎并不灰心。偌大长安城,官宦无数,她总能找到愿意为母亲父亲出头的人。
短短数日,她的足迹踏遍长安城。
可随着当日参与宫变的翊卫车骑将军、中郎将、屈直府左车骑等人纷纷入狱,朝中局势骤变,人人自危,更加没有人敢轻易大开府门。
饶是有先前百般巴结奉承南嘉长公主的人将皎皎迎进府中,也是推三阻四,顾左言他。更多的则是避而不见,敬而远之。
皎皎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原来竟是如此悲哀的一件事。
她咬着牙四处奔走,不顾他人冷脸,不知道走过多少府邸,可始终没有人对她伸出援手。日升日落,雨停云歇,从满怀希望到彻底失望,不过短短数日,竟叫她看透了人情冷暖。
唯有父亲从前提携过的尚书左丞,站在门内,与皎皎说了两句话。“陛下以雷霆之势将长公主与国公爷投进狱中,就是为了防止出现变机。郡主倘若想知道什么,不如去问拿人的金吾将军。”
短短两句话,让皎皎如遭雷击。“什么意思?”她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在风雨里破碎成渣。
“小人位卑言轻,很多事并不知内情。但如今朝中都说,长公主与定国公入狱,是徐将军将证据面呈陛下。”
皎皎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倘若说,先前她还抱有希望,那么这会儿所有的希望都成泡影。因为她的缘故,母亲与父亲对徐空月多有提携,甚至给予厚望。很多皎皎不闻不问、从不参与的机密要事,徐空月都参与其中。
也就是说,徐空月手里的证据,很有可能置他们于死地。
她站在风雨里,细密的雨丝被风一刮,吹落到身上,身心瞬间凉透。
多么可笑,她费尽心思求来的夫君,居然是置她父母于死地的元凶。
如云满脸担忧地望着她,生怕她在惊怒之下做出什么傻事。她太了解皎皎了,她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别人踩她一脚,她就立马踩回去,甚至还会再扇一巴掌。徐空月如此算计长公主府,她岂能善罢甘休?
皎皎神思恍惚,惨白着一张脸回到了徐府。
这段时日,南嘉长公主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徐府下人瞧见他们,都远远绕开,不敢上前。
好在皎皎这时也无心与他们计较,只是直奔徐空月的院子而去。徐空月是武将,院中开辟了一块很大的练武场,平时府中豢养的家将会在此处习拳练武。
往常徐空月得了空也会在此,有时勤练武艺,有时指点家将。皎皎总是拿着茶点守候在侧,从不嫌无聊枯燥。
今日的练武场,仍然有人在此处练武。看到皎皎前来,不少人都抬头张望。
可皎皎目不斜视,直直朝着徐空月的书房而去。
和光守在门外,瞧见她,立马跳起来往里跑。可步子才迈出去,便听到皎皎喝道:“站住!”
和光迟疑一瞬,皎皎便到了跟前。他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皎皎素来骄横任性,自家公子每每见了她都头疼不已,和光只是一个小厮,平日里都恨不得离她八丈远,更何况如今?
他偷偷瞟了一眼书房里面,心思还未来得及转上几转,便听到往日骄横的荣惠郡主问:“他在里面?”
皎皎的声音清脆悦耳,每每问起和光话来,如同百灵鸟一般。可今日她的声音却满是疲惫与倦意,饶是和光这种人精,都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愣住了。以前那个如骄阳一般明媚灿烂的女子,如今仿佛被狂风暴雨打落的枯枝败叶,再也瞧不见从前的半点明媚阳光。
和光惊异着,便没有立即回话。倘若是往常,皎皎定要发起脾气,仪态万千地将他训斥一顿。可今日,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某处不知名的地方,空洞茫然,没有催促。
他反而不习惯她这幅模样。于是忙高声回答:“公子在里面。”——也是提醒里面的人。
皎皎微微颔首,而后推门进去。
如云在她身后合上门,而后站在门的另一侧。
和光挠了挠腮帮子,忍不住跟如云搭话:“郡主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