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尼罗国!居然送粉衣裳来侮辱王爷,着实可恨!”栾肃也忿忿不平,粗鲁地将手中的裘毛大衣摔回箱中,只差没踩上两脚。
不、不是啊。草原部落漂染技术落后,很难得染出什么绚丽色彩,桃粉更是尼罗国的王室贵族才可以用,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王爷,小的这就去把这污眼睛的衣服给烧了!”
不!怎么就污眼睛了!放下我的小粉!赵若歆内心疯狂呐喊着,差点控制不住从轮椅上站起来去抢。
“收起来,摆在本王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楚韶曜哑着嗓子说,面色狰狞,眼尾带着一抹猩红。他短促地笑了声,声音像是地狱飘过的冷风:“用来时刻提醒本王,迟早要率兵灭了这蛮夷小国。”
魔鬼吗?人家给你进献国宝,你要灭了人家的国!
赵若歆为尼罗国抱不平。
“是。”栾肃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迅速将那套桃粉裘衣重新叠放整齐,摆在了楚韶曜卧房靠窗的案几上,正对着楚韶曜的床铺。
这样楚韶曜每天一起床就能看见。
赵若歆开心了。
她开始掰着手指数数等天黑。
沉沉暮霭渐渐浓密,煜王府的亭台楼阁掩在黑暗的夜幕中,一轮弯月高悬夜空,王府四周静谧一片,偶有北风吹过窗棱的吱吱作响。
夜色深了。
栾肃轻手轻脚地端进来几盆烧得正旺的银丝炭,摇曳火红的炭火将卧房照得馨睦温暖。
他飞快地朝倚着床檐蹒跚走路的“煜王”瞥了一眼,丈八汉子不动声色的平静外表下,一颗心跳动得滚烫又剧烈。
呜呜呜,王爷终于,站起来了!
不但站起来,还走起来了!
这两个月,他栾肃是亲眼看着王爷一步步从坐,到立,再到走的变化的。他就说他家王爷是天妒英才,怎么可能永远囿于小小的轮椅之上。果然天妒英才却也没有绝杀英才,他家王爷在残废十八年,忍受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折磨之后,终于重新站了起来!
呜呜呜,真得太难了。
没人比他栾肃更懂王爷的艰辛。
外面那些说他家王爷不好的人都是渣渣,换他们身处王爷的位置,肯定早就被生活磨灭了斗志。哪里像他家王爷,活得这么努力,与天斗与地斗斗尽一切,如今更是斗赢命运站起来了。
栾肃真得心疼王爷。
他是亲眼见识到王爷强大的毅力和意志的。
身为这个尊贵的身份,王爷不愿自己复健的窘态被外人看到,就每晚牺牲睡眠时间,独自一人耐住孤独与寂寞,默不作声地自个儿躲在房间里练习。
为了更好地锻炼双腿,王爷完全摒弃了上半身,弃双手于不顾,狠心不给艰难的双腿一丝一毫的帮助。即便是拿东西和穿衣服这种需要身体其他部位尤其是是双手配合的事情,也全都让双腿自己独立完成。
多少次,栾肃看着王爷兔子似的在原地蹦蹦跳跳,就为穿上一件袄裤;多少次,看着王爷双腿弯曲成神奇的角度去用脚趾够一个暖护;多少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地就要绕过屏风,去帮助王爷穿衣和拿物。但,他最终都忍住了。因为他知道,王爷这么做,都是有深意的,这些看似诡异的举动,都是王爷在锻炼。
王爷他,一定是想要偷偷学步,然后惊艳所有人!
他栾肃,不能破坏了王爷的这番布置和苦心!
栾肃放下炭火,按捺住因感动而砰砰乱跳的火热心脏,便转身退回门口,同时轻轻合起遮挡里卧的屏风。
他栾肃,一定要给王爷提供最好的后勤保障,让王爷的孤苦复健永无后顾之忧!
见栾肃离开,赵若歆迅立刻就蹦了起来。
亲爱的小粉,姐姐来了!
赵若歆迫不及待地奔到靠窗的案几前,近乎虔诚地用脚去触碰那套尼罗国进贡的裘衣。
啊,粉粉嫩嫩、蓬蓬松松!
啊,柔软!
巴适!
摩挲了一阵后,赵若歆倚靠着案几,单脚撑地,另一只脚挑出当中粉粉嫩嫩、绣满一只一只可爱小羊羊,坠着一个一个蓬松小绒球,描镶一颗一颗闪闪小碎钻的裘裤。
轻松而熟练地就朝里面套。
嗯哼,不愧是她赵若歆,高位截瘫只有双腿能动,也照样能把裤子穿得又快又好。
嗯,右腿先套进去,然后是左腿——
咦!
赵若歆难得的一个滞顿,头一回感觉左腿有一点点不受控制。不过很快,这种失控的感觉就消失了。
她摇摇头,把这一闪而过的失控感抛到脑后,继续抬起左腿往小粉里套。
这时,一道毒蛇般似笑非笑的短促嗓音响起:
“是不是本王给你的自由过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