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许多社员戴着草帽,顶着晴空烈日,在山坡上掰包谷。
山坡距离村子比较远,所以社员们得分成两批人干活:一批以妇女老人为主,主要负责掰包谷;一批以青壮年男人为主,负责把那些包谷挑回村子。
那天挑工比较多,没多久那些掰包谷社员便忙得浑身热汗淋漓的,有些供应不过来了。
有些男社员挑不到包谷,坐在树荫下偷懒,或抽烟,或玩闹,或躺着打瞌睡。
有些家伙闲得无聊,悄悄进到包谷地里去逮些毛毛虫,拿着捉弄别人。
——秋天包谷地里毛毛虫特别多,它们形状迥异,色泽斑艳,模样大都很吓人。
所以社员们在包谷地里干活,经常会逮些毛毛虫来,暗地里捉弄同伴。
有时他们会找来细树枝,夹着毒毛虫,偷偷放到人家衣领袖管、甚至裤裆里去。
有时放进去还不罢休,还要装出副友好亲热模样,隔着衣服,拍上一大巴掌。
这样一来,那些毛毛虫会被碾压成醢肉绿汁,像滩鸡屎绿粪似地黏在衣服里,黏在皮肤上。
受害者被毒毛虫螫扎到,很快皮肤红肿,疼痛难耐,短时间里根本好不了。
有时皮肤上还会长出许多麻疹毒疮,疼得晚上躺在被窝里都睡不着。
所以这种恶毒玩笑要是时机没开好,经常会闹翻脸,动粗打架,惹出事故来。
当然更多的时候,大家对这种粗俗恶毒玩笑,还是挺能容忍的。
毕竟这种恶作剧大家从小玩到大,经常做,早就司空见惯,不当回事了。
毕竟毛毛虫毒性有限,螫出红肿毒疮来,随便吐点口水,擦在伤患处,很快就好了。
要是毒性很重,很厉害,回家兑着盐水,多擦几次,要不了两天便消肿化淤了。
所以只要不是太小气、那天恰巧心情不好、或斫平时就有宿怨嫌隙,想借题发挥,这种粗恶玩笑还是谁都开得起的。
山里人粗俗,野蛮,要是连开个玩笑都要翻脸动粗,以后谁还搭理你啊?
所以那天几个家伙闲得没事做,便逮着几条毒毛虫,悄悄拿去捉弄别人。
可那些被捉弄的社员根本就没当回事,有两个家伙发现袖口裤管里有毛毛虫,随手抓来扔掉了,甚至都懒得骂别人两句。
有个家伙衣领里被人放了条黑毛虫,然后隔着衣服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他感觉衣领里湿漉漉、黏乎乎、毛绒绒的,知道上了大当,赶紧跑到旁边溪沟里,脱掉衣服,抄着水,将脖颈衣领清洗干净,然后没事似地回来了。
几个社员玩不出花样情趣来,有些索然没趣,不经意地把目光转移到耿二丫身上。
耿二丫是刚嫁到村里来的新媳妇,结婚还不到半年,还没怀着孩子。
她皮肤白皙,乳房丰满,屁股肥硕,是个开朗泼辣、健康丰腴的新媳妇。
她那对饱满乳房,像猪尿脬似地撑涨着,连放个屁都要颠颤几下,经常看得那些臭男人眼睛都是绿的。
所以几个社员在树荫下坐得无聊,玩得无奈,逐渐打起这新媳妇的主意来。
当然他们都是群大男人,哪能抓着条毛毛虫,跑过去捉弄这胖姑娘啊。
于是他们想出个馊点子,把谢傻子喊过去,唆使他拿着毛毛虫去捉弄耿二丫。
他们用树枝挑着毛毛虫,交到那衣衫褴褛、满嘴鼻涕的谢傻子手里,要他把毛毛虫挑过去,悄悄扔到她前胸脖颈处那片露肉的地方。
还说只要他做得好,让大家满意,呆会儿必定去沟里偷两颗大红梨来赏给他吃。
谢傻子身肥脑笨,痴痴傻傻的,经常被人欺负,经常被人占便宜,经常被人唆使着,做出些令人啼笑皆非、气不打一处来的坏事来。
只要拿食物糖果引诱他,他什么蠢事都敢做,连大婶大妈的屁股都敢摸,连他爹的牛鞭子都敢藏,甚至敢把队长那顶破草帽一脚踢到水塘里!
现在这群社员说要摘两颗大红梨给他吃,还故意比划着手势,说那两颗红梨大得月亮似的,又甜又酸又好吃,他吃一个,做梦都要笑醒,吃两个,晚上就有仙女婆娘陪他睡觉。
谢傻子才不在乎仙女婆娘陪他睡觉呢,可那两个大红梨,两个又甜又酸又好吃的大红梨,的确对他充满诱惑,连听着别人描述都馋得直想流口水。
所以这群男人随便诱引着怂恿他几句,这傻子便成了个很听话的坏孩子,甘愿受人指使,甚至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于是他很快挑着那条毛毛虫,像端着碗热汤滚水,小心翼翼地朝着耿二丫走去。
这时耿二丫就在前面那片包谷地里掰撕着包谷,距离这片树荫并不远。
她挨着田埂,被包谷秆隐隐遮蔽着身子,举手投足,都依稀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