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尘并没有如何,他轻轻地一闪身,身形有如一缕轻烟冉冉升起,九只箭居然没一只摸到他的皮毛,通通从他的脚下过去了。
张逸尘看似躲得轻松,但实际上额头见汗,他刚现箭过来了,就感觉到那箭来得太快,若以平时的身法,断然不可能躲开,在那极短的一瞬间里,张逸尘提气轻身,全身神经崩紧到极限,脚尖点地,使出全部的力气,将轻功挥到了极限,才能在箭到达之前,险险地飘了起来。
张令九箭无功,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好小子,居然躲开我九箭,好,我再加上几箭。
张令拉开神弓,一连扣上十二只箭,正在这时,张逸尘也在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了张令,正好看到他又拉开弓瞄准了自己。
不成,不能让这家伙继续这样射下去,我可撑不住有人一直这样射我。张逸尘狠狠地一咬牙,功聚双腿,向着张令冲了过去。
张令站的位置距离张逸尘大约有一百多步,中间间隔着许多官兵和阎王军士兵,乱七八糟,层层叠叠,这些官兵的素质又有高有低,有的来自朱燮元的亲兵,有的是副使刘可训的亲兵,有的是卫所兵,有的是乡勇,武器也乱七八糟,驳杂无比,再加上阎王军也混在里面,双方激烈肉搏,那场面就更混乱了。
张逸尘一猫腰,落入人群,手起刀落,面前的两个士兵溅血倒地,他原本想踏着人头从军阵上面飘过去对付张令,但如果飘得太高,只怕不易闪避弓箭,旁边还有数千官兵手拿弓箭火铳,虽然杂兵们的弓箭不太有威胁,但鸟铳子弹可没法躲,于是他钻入人群,力求在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
张令微微一笑,缩进人堆里就能躲过我的弓箭?他拉开大弓,静静地等着机会。
张逸尘正好被几个精兵围住,他挥了几刀,将这几个官兵砍倒在地,一个官兵身子一歪,人群中刚好露出一丝缝隙,这机会一闪即逝,但只需要一闪就足够了,“嗖”地两声,两只劲箭从张令的大弓上脱弦而出,穿过千人百人。
一个乡勇只感觉脸边凉风拂动,张令的箭已经贴着他的脸飞了过去。又一个官兵正好挥出手上的刀,张令的箭从他的腋下穿过。一个阎王军的士兵正双手握着钢刀砍向一个官兵,箭从他的双手臂弯里飞过。
这两箭就似长了眼睛,从不可能中划出了可能的轨迹,穿越过重重叠叠的乱军,撕开一层又一层的阻碍,钻过那些手臂肩膀形成的一个又一个破绽,有如神助一般出现在张逸尘的眼前。
好箭
张逸尘虽然一直在乱军中砍杀,但没有一丝一毫敢放松对张令的注意,箭到前面,张逸尘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立刀一架,铮,第一箭刚好射在绣春刀的刀身上,被弹飞开去,但五石巨弓开弓就要五百斤的力气,这一箭力量奇大,张逸尘的绣春刀也被震得一歪。
刀身歪开,后面紧跟着的第二箭无声无息地扑面而来。
张逸尘要收刀再招架已经来不及,四面八方都是人,也不方便向两边躲,只好轻叹一声,脚尖点地,跃了起来,那箭险险地贴着他的足底划过,将背后一个乡勇射了个透心凉。
身子刚起到半空中,见眼前黑影晃动,十只劲箭已到面前,原来张令放了两箭之后,算到张逸尘会跳起躲箭,对着空中又放了十箭。
这十箭来得更快更急,听不到一丝风声,因为劲箭比声音还快,张逸尘眉头一皱,不敢再藏私,拿出压箱底的绝活儿,右脚点在左脚背上,绝世轻功梯云纵已经使出。
箭来得快,张逸尘的身子也飘得快,他出刀,格开第一只箭,借着梯云纵轻功,以及劲箭与他绣春刀的碰撞力,向后猛退,一边退,一边连出数刀,张令的十只箭依次被他击落尘埃。
但张逸尘每格开一箭,人就后退一步,连格十箭,连飘退了十步,等到稳下身子来一看,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
激战惨烈如火,被官兵当成炮灰顶在前面抗阎王军枪弹的乡勇和各地卫所兵,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而几位总兵的亲兵,终于与阎王军形成了贴身肉搏,人数大占优势的情况下,四面八方的官兵将阎王军的军阵越压越小。
“咱们这是要胜了还是要败?”成都城墙上,张子元看着战场上混乱不堪的局势,忍不住叨叨道:“老朱,我看咱们的人死得很快啊,你撒豆变出来的乡勇和卫所兵,死得都没几个了。”
朱燮元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如果能不让他们死就打赢这一仗,我当然希望少死点人。但阎王军火器厉害,不拉点人在前面顶着,精兵就贴不过去,死点乡勇和卫所兵,不伤精兵的士气,这仗才打得赢。否则,一旦士气崩溃,就是必败之仗。”
他长叹了一声,道:“剿匪哪能没有牺牲……”
张子元嘟了嘟嘴,道:“这牺牲也太大了点,人人都道我是废物,但我的心可没你们这些家伙来得黑。”他摇了摇头,就向城里走。
朱燮元奇道:“眼看要赢了,你现在还要去躲?”
张子元闷哼了一声,道:“死人太多,我看不下去了,去城里喘喘气。”他走了几步,又喃喃地叹道:“有违天和,真他**的憋气。”
……
“大王,打不赢了,咱们突围吧。”谭宏靠近郑晓路身边,低声道:“趁着咱们的士气还没完全崩溃,向着南边杀出去,一路狂奔回山寨,据山寨死守,还有机会。”
“不成,这一仗如果输了,咱们就再也没机会,官兵再调来外省的援军,或是把勤王去北京的兵力召回来,咱们的山寨也别想守得住。”郑晓路皱着眉头道:“我总觉有哪里不对劲,但一直没想得出来。”
皂莺也一脸鲜血,退回郑晓路的身边,她沉声道:“朱燮元太狠了,居然用乡勇和卫所兵当成炮灰,强行突破我们的火枪阵……”
谭宏接口道:“他们起码损失了上万乡勇和卫所兵了,我看成都附近所有县城的乡勇和卫所兵全都被他们拉来当了炮灰。”
“所有县城……全部的乡勇和卫所兵……”郑晓路喃喃地念了两遍,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哈,我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了,哈哈,朱燮元,我终于现你的破绽了。”
“现在你还有心情笑?”皂莺急道:“赶紧下令突围吧。”她咬了咬下唇,黑山白水般分明的眼眸里满是急迫,又补充道:“我来断后”
“你又要苦大仇深一肩挑?”郑晓路满有意思地看了皂莺一眼,突然大声道:“你是我郑晓路的人了,有困难,应该我来挑才对。”
“可是你不能死”皂莺急道:“若没了你,百姓就没有好日子过。”
“谁说我会死?”郑晓路突然仰天长笑,对着谭宏道:“谭宏,咱们也来吹一吹集结号”
“啊?大王,咱们哪来的集结号?”谭宏奇道:“咱们也没兵可集了”
郑晓路神秘一笑,轻声道:“看我撒豆成兵”
……
“蓬蓬”
猛如虎与彭巴冲的身影再一次分开,双双跌倒在地,两人都受伤不轻,挣扎了半天都没爬得起来。
十几个官兵见彭巴冲爬不起来了,提着刀想过来杀他。
猛如虎吼道:“滚开,不要过来,老子要自己打赢他。”
一个官兵道:“猛将军,你都动不了了。”
“你没看见他也动不了了吗?等老子休息一下,就能比他先站起来”猛如虎吼道:“你敢过来坏老子好事,老子回头一把捏死你。”
那官兵吓了一跳,惹谁都比惹上这怪物强,他赶紧转身跑了。
彭巴冲睡在地上,大声道:“猛如虎,你可别装英雄,一会儿我比你先爬起来,就要你好看。”
猛如虎吼道:“放屁,一定是老子比你先起来……”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阎王军阵中出一阵巨大的呐喊声,残余的五六千阎王军正在齐声高呼:“吃饱饭……穿暖衣……”
“吃饱饭……穿暖衣……”
郑晓路一脸平静,站在残余的阎王军阵中,低声自语道:“没错,这就是我们的集结号。”
“吃饱饭……穿暖衣……”
“吃饱饭……穿暖衣……”
所有的阎王将士一边浴血苦战,一边放声高喊,数千人的齐声呐喊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气氛一层盖过一层,炮声轰轰也掩不下这轰然的呼喊,满天神佛,也要被震下云端……
“吃饱饭……穿暖衣……”
听着这整齐的呐喊,城头上的朱燮元脸色惨变,他一生算无遗策,心思细密,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包围网最大的破绽。为了击败阎王军,他必须铤而走险,甚至没有时间慢慢摆下包围圈和郑晓路墨迹,用最短的时间动了最猛烈的围攻,想要尽快打败阎王军。
但是……那个年轻的阎王郑小路……终于被他找到了……自己的破绽……
“吃饱饭……穿暖衣……”
编者按:有些书友说最近的更新有些郁闷,请大家放心,我从来不虐主,大家静静期待我的绝地大反击吧。另外,老朱很爱用诱敌包围这一招,历史上他用这招搞死奢崇明。呃呃呃,我真的没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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